张景秋一句话就点醒了他,既然父皇不问,那就意味着某些人未必就真的是秉承了什么意思,而是擅自发挥加戏了。
“张卿,士林盛会也就罢了,但朕总觉得这里边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齐永泰此人你可了解?”这才是永隆帝想要问的问题。
“陛下想问什么?”张景秋平静的道:“这几年臣和齐永泰打交道不多,他蜗居青檀书院,而之前他在朝中任职时,臣在南京,不过……”
“不过什么,张卿尽管说,不必顾忌什么。”永隆帝对此极为关心。
“此人比臣早一科,而且一入翰林便是颇受太上皇看重,只是后来却因种种缘故,罢官,复起,再辞官,……”张景秋也在斟酌言辞,“此人性格坚韧,做事极有条理分寸,而且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劲儿,但却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迂腐之辈,……”
能从张景秋嘴里获得这样的评语,堪称难得了。
永隆帝是知道自己这位心腹在评价人上素来苛刻,鲜有赞誉,但能如此点评齐永泰,倒真的很罕见了。
“此人既然颇得父皇看重,为何后来又与父皇屡生龃龉?”永隆帝看似很随意的问道。
张景秋一愣,他不相信皇上会不了解这些情况。
虽说这也是十来年里发生的事情,原因也很复杂,甚至延续多年,多方面原因,自己也说了齐永泰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但为何齐永泰还是断然辞官?
当年太子被废之后,众王夺嫡,太上皇却迟迟不再立太子,最终却突兀的将皇位传给了眼前这位,要说这位皇上会对朝中这么些年发生的事情不了解,那他是不信的。
只是这个时候来问自己,就很明显有些其他意味了。
“陛下,这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或者一件事情两件事情上产生的龃龉,当年太上皇所用的一些阁臣和齐永泰大概在一些问题上有不同看法,最终太上皇支持了一些阁臣和六部官员,齐永泰有些失望,具体的问题牵扯面也很宽,涉及到九边开中法,军屯,还有对鞑靼人的战略,嗯,还有海贸,太多了,这种矛盾积累多了,最终可能就只有以一方辞官为结果了,……”
张景秋当年还在南京任职,对这些情况有些知晓,有些不清楚,当然更重要的一条他没有说。
那就是齐永泰是坚决反对废太子的,即便是太子被废后,齐永泰也认为应当让太子复位,至于说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大周朝局稳定有利。
他不清楚眼前这一位对此事是否还有记恨,若是齐永泰及其同党一力坚持成功,也许就没有这一位的事儿,就该是义忠亲王坐上大位了。
永隆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兵部左侍郎,现任兵部尚书萧大亨首鼠两端,不值得依靠,右侍郎王子腾却是父皇的人,现在如何来平衡这个局,他还没有考虑周全。
张景秋的意见很中肯,镇之以静,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大哥越是跳得起,自己就越是要稳得住,不能“闻鸡起舞”。
但这并不意味自己就听之任之,自己作为皇帝,理所当然的可以有自己的应对方略,而且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应对。
不过这家伙也有些小觑了自己的胸襟吧,还担心自己还在记恨当年齐永泰死保大哥太子位置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