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倒也无所谓,也就是脏点儿臭点儿难看点儿,可一旦遭遇这种洪水漫灌,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几乎所有的水源都不可避免会被污染,而对此并无多少意识的老百姓也别无选择,一样会选择他们觉得很干净的水源饮水,而这个年代开水的概念在普通人家并无普及,那么稍有不慎便是一场瘟疫流行。
“紫英,这恐怕很难做到吧?”宋师襄也有些为难,这道题可不好做。
“一衷,尽力而为吧。”冯紫英也只能如此,有些地方并不具备烧滚沸开水的条件,你就是这么要求,也是徒劳。
看着宋师襄带着一队巡捕营的人和坊甲的甲首们走了,冯紫英继续前行。
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很不适应,永隆帝没有掩饰自己的焦灼之色,鹰隼般的目光在殿下群臣身上不断的逡巡。
“沈卿,这雨还要下多久?”
“回陛下,钦天监那边尚无定论,但根据京师城中老人亦云此等情形也是数十年未遇,唯有元熙五年大雨滂沱,方能相比。”沈一贯出列,平静的奏道:“根据城中老人所言,估计应该在三五日内雨便会停。”
“三五日?”永隆帝内心的愤怒几乎不可遏制,看着眼前这个鸡皮鹤发的老狐狸,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
这老狗在,这等祸事才能让他顶缸,终归有一天会让这帮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泰山压顶不变色的家伙都通通在自己面前消失!
“三五日,这京师城还在么?这城中百姓还能剩多少?”永隆帝话语里的讥讽之色已经压抑不住了,不过这本来就是永隆帝的性子,这两年多时间里,多多少少大家也都适应了,习惯就好。
“回陛下,雨势渐小,虽然未停,但是预计不会再涨太多,而且五军营和巡捕营也已经在九门上疏浚了河道,预计明后日水势就会渐渐消去。”出列的是内阁次辅方从哲。
永隆帝面色稍缓,对于这个次辅,永隆帝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这个次辅性格有些软,这又是永隆帝感到既认可但又有些担心的。
当下朝政尚不稳,永隆帝知道自己还不可能做到自己父皇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驾驭朝政,这就需要一个更强势一些的首辅,沈一贯应该走人了,但谁来接替他呢?
“嗯,疏浚河道,清理沟渠,这个方略七日前便已经送到了诸公案头,可是朕却是看这几日里无人问津,一直到前日才开始动起来,巡捕营,五城兵马司,还有京营数万人,各等官员数百人竟然不急一帮书院学子,朕不知道在座诸公有无脸红害臊?”
永隆帝一旦真正生气,便是这种阴恻恻的腔调,这意味着这位已经御极三年的新皇已经有些不耐烦,甚至真的恼怒了。
先前那种讥讽只是先兆,现在则是进入了真正的风暴阶段,下一步也许就真的要有人乌纱帽落地了。
整个大殿里一片寂静,只有永隆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