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三弦的幽怨声伴着雨点打在房瓦上的叮咚声,四散飘逸,就连石柱跟金毛都听得如痴如醉。
几首小曲过后,那一帮土匪便踉踉跄跄地各自散去,已经醉倒的则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切又复归于宁静,唯剩哗啦啦的雨声,时不时传来的轰隆隆的打雷声,以及不远处偶尔听见的咕呱呱的蛙鸣声。
此番来东北,石柱本意是打探刘伏龙的消息,再伺机报仇,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石柱觉得刘伏龙的匪巢既不在山上,也不在日本人人的大营里,而且守卫并不森严,除了门口四个人站岗外,就只有院内不定时的一队巡逻人员,避开这些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这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石柱瞧见刘伏龙进了房间睡觉,及至夜深人静,估摸着人已睡着时,他便打算动手。
入夜之后,此刻雨势稍小了些,但这雨声仍为石柱提供了极好的掩护。他将金毛放在院墙下面的小洞里避雨,自己则悄悄地翻进了院内,沿着墙边往内院摸去。内院的门虚掩着,想必这群土匪都习惯了,料想也没人敢在夜里偷袭他们,才这般随意。石柱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虽有断续的“吱呀呀”声,但并未将熟睡的那几个人惊醒。
石柱进去后,见大堂内仍一片亮堂,便将里侧的油灯全吹灭了,只留下靠近门口的那两盏。
看到桌上还有那么多的酒菜,石柱肚子便不争气起来,就连腿都好似被这些吃的给绊住了。他也顾不得体不体面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先填饱肚子再说,便借着微弱的灯光,抓起桌上的鱼肉,狼吐虎咽一般吃了个饱,又喝了几口酒热热身子。
临走前,石柱注意到,这帮土匪竟然都把身上的枪摆在了桌子上。他便挑了件称手的别在腰间以防万一,剩下的则都被他扔到了角落边上,藏了起来。
石柱向内室走去,轻轻推了推刘伏龙房间的门,那门并没有反锁。
去年大概这个时候,石柱曾经和赵一水在旗台山上夜刺汉奸颜志湖,那时他们面对的都是活人,而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个熟睡的“死人”,刺杀起来应当更加容易。但石柱也很清楚,现在他是孤军奋战,并无接应,倘若把这些土匪都吵醒了,纵使能杀了刘伏龙,恐怕也难以从这个土匪窝里全身而退。因此,石柱选择用刺龙匕。他手里虽有一把刚得来的枪,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敢用。
这房间里漆黑一片,唯听见刘伏龙断断续续的鼾声,石柱便寻着这声响,慢慢走向刘伏龙的床榻。石柱虽算是久经沙场,然而此时紧握刺龙匕的右手手心里,仍冒出些许冷汗。
这一幕,倒让石柱想起了说书先生讲的《三国》里的曹孟德刺杀董仲颖。但在石柱看来,此时门外自然不会突然杀出个“吕奉先”来扰乱自己的计划,刘伏龙也断然不会像董仲颖那般突然起身,自己更无法像曹孟德那般临阵下跪献刀。
然而,也许是这心理暗示使得造化弄人,亦或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总之,恶人之所以能继续为恶,必有其原因。这次,不但石柱明显低估了刘伏龙的战斗力,就连老天爷也站在了土匪这一边:石柱本计划割断刘伏龙的喉咙,但就在他将要抹下去的那一霎那间,天空中突然惊现一道闪电,那闪电不偏不倚,正好将刺龙匕的寒光反射到刘伏龙的双眼上。
“哪个?”刘伏龙为匪多年,警惕性自然很高,这一道寒光瞬间就把他惊醒了,他一面大喊着,一面侧身躲闪。
石柱见割喉不成,便举起刺龙匕,打算猛扎下去,怎奈刘伏龙在黑暗中一脚胡乱踢向石柱,竟让这一扎扎偏了。待石柱意欲再次扎向刘伏龙时,刘伏龙已经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枪。
“啪,啪......”刘伏龙在黑暗中连开了好几枪。
石柱虽则拼命躲闪,可在这黑暗中,膀子还是被子弹叮了一口,一颗子弹从他的左膀上贴着骨头穿了过去,鲜血即刻从伤口两侧涌了出来。
既然石柱敢刺杀刘伏龙,还是有些本事的,他在黑暗中先是从腰间拔出一把飞镖,忍着伤口的疼痛掷了出去,那飞镖直接将刘伏龙拿枪的右手钉在了床柱子上,刘伏龙随即“啊”地一声惨叫起来。
随即,石柱又掏出腰间的枪,朝着刘伏龙的惨叫声方向射过去。怎奈刘伏龙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当年能在官军的围剿下逃了出去,也是有些机警与灵活的,此刻他已然拔出了钉在手上的飞镖,一瞬间就蹲了下去,躲过了石柱的枪击,又与石柱展开了枪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