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裕氏确实很喜欢柳山秀,也不忍看到小姑娘伤心,但她绝非是背义负信之人,惊诧过后,她便不假思索地对柳管家说:“山秀那孩子我确实挺喜欢的,不过咱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况且你可能不晓得,十三年前去永城时,我家柱子就和山下一家人家定了娃娃亲,虽说这些年一直没再去过人家,也不知道现在人家怎样了,但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我断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还请柳老爷能理解!”
柳管家沉默了片刻,即拱手道:“老嫂子,既这样,我也明白了,这就回去告诉老爷!”等柳管家走后,石裕氏摇摇头叹息道:“山秀这孩子,遇上这世道,真是可惜了!”石柱听了,也只能苦苦一笑。
得知这一结果后,柳山秀心即如碎了一般,往下沥沥滴血,躲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她本以为石柱会爽快地答应这门亲事,没成想只是她一厢情愿,脑子里曾经幻想过的那些美好的画面,如今皆成了泡影,被风一吹,即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柳山秀又想到村里人说的那些流言蜚语,此刻已是百念皆灰,甚至于在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了轻生的念头,但这绝不是她的性格。
第二天一清早,柳山秀毅然对她父亲说:“唔哒,我想到远处走走!”
柳老爷听这么一说,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到远处走走”是何意,只认为女儿是想出去散散心罢了,没几天就会回来。
隔天后,柳山秀便收拾好行李,带了点钱,告别父母,到新浦火车站打了票,人生中第一次坐上了火车,实现了她曾经的憧憬-那时,她正是坐在石柱身边憧憬的。
自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柳山秀,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做了什么,直到过了很多年。
这件事对石柱似乎并无影响,他照常上工下工,照常骑着那辆自行车去这去那,只是每每闭上眼睛时,还常常想起柳山秀,但这时他也只能在心中苦苦一笑,毕竟他们两人并非同路人,只是在生命中有那么些曾经的交集而已。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
夏天一过便到了秋天,再等树上叶子落尽时,石柱早已经穿上了厚棉袄。
这天早上,汪大少爷把石柱喊了过去,说道:“石主管,今天有些货要送到新浦‘醉仙楼’去,你亲自走一趟。送完后你再去‘新浦杂货铺’,账房先生会结一笔账给你,你再带着钱去胡同口金掌柜那里买车盐回来,快去快回,盐我们等着急用!”
领命后,石柱即刻装好货,带着伙计龚棒槌一起前往新浦。
送货、拿钱、买盐,诸事皆很顺当,他们随即赶着马车准备返回板浦。刚出了民主路口,他们就看见有一小队扛枪的人迎面而来,穿着的是警察衣服。
那些人一看到石柱车上的盐,二话没说便拦住了去路:“车上装的是私盐吧?跟我们走一趟!”
石柱见人围了上来,便挡在了马车前,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凭什么说我车上的是私盐?知道我们东家是谁么,就敢动我的东西?是不是私盐,你到金掌柜家一问便知!”
这时其中一个警察将石柱推开,说:“少废话,我管你是谁,说你这是私盐,你就是私盐!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不然,连你人和车全部扣下!”说罢,那几个人就上来硬要将石柱的马车拉走。
石柱哪里肯依,见那几个警察要抢自己的马车,立马卯足了劲,将其中一人拉倒在地。后面几人见状都上来欲将石柱摁倒,可这些警察哪是他的对手,踢、绊、推、扇、踹,三下五除二,只一会功夫,已经有四个人被撂倒在地了。
再后面的两人一看石柱不是凡茬,硬拼的话恐怕也要吃亏,便不敢再向前,于是他们端起枪,指着石柱说:“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