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写字据契约时,会玩各种文字游戏,有各种坑,老百姓不懂其中门道,极其容易被黑。
别的地方当铺这方面很收敛,但眉州当铺有程家撑腰,很猖狂。
杜守义摇头道:“若儿,你定是听了什么夸大之言,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当铺不会害人,只会帮人;至于民间借贷,利息虽高了点,但你知道借这种贷的都是什么人吗?大多都是赌徒!他们本就是自甘堕落之徒,由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杜若看着杜守义,心说杜守义显然还没认识到金融业对工商业作用。
再想黄培,杜若心中对他也不那么讨厌了,甚至心底还生出了一丝丝尊敬。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求整饬当铺和民间高利贷,都是公义之举。
“不管如何,当铺和民间高利贷都是吸血的暴利行业,于民不利,适当打压一番总归是好的。”杜若顿了顿,继续道:“爹你为什么一直维护他们?是怕幕后的程家吗?”
杜守义笑了笑,摇头:“不是。”
“那难道是怕耽误升官?”
“算是吧,估计过些时日收到朝廷公文,就是调令,我不想节外生枝。”
杜若继续道:“但就算依然在眉州当知州,我也不会整治这些。”
“到底为什么?爹你真的以为当铺和高利贷利国利民?”
“自然不是,我知道这两个行当暴利。”
杜守义犹豫的看了看杜若,最后苦笑道:“但你让我怎么整饬他们?整饬他们之前,得先整饬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杜若不解了。
杜守义点头:“有些事你不知道,你母亲的娘家家不仅是将门,还是巨商,在汴京有十几家当铺行,你母亲嫁妆里也有五六家当铺!咱们杜家在苏州老家……也有人放贷。”
杜守义说完,杜若直接石化,他万没想到,口口声声要斗地主的自己,就是大地主。
‘还真他娘的成恶龙了啊!’
“所以啊!”
杜守义拍了拍杜若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说为父怎么好意思整饬当铺高利贷,整治了,别人会问我怎么不整治自己家的?但我敢整饬自己家的产业吗?不说家里的叔伯兄弟不答应,就是你母亲,也能把我吃了!”
杜守义一脸苦涩,继续道:“若儿,你满腔正义,为民请命,为父很欣慰,但当铺和民间放贷毕竟不算什么大弊,各州都差不多,不也没什么大乱子。身为大宋好男儿,当志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何必在乎这些细末。”
杜守义对杜若一番安慰,杜若则心情复杂。
‘看样子,还没法管了。’
杜若有些无奈,利益相关,暂时匿了吧。
临走前,杜若请杜守义帮黄培求个情,杜守义自然答应,说会保黄培最多被革职罢官。
宋代对官员处罚一般都是外贬,越偏远的地方代表惩罚越重,比如还未开化的岭南地区,很多官员在外贬的路上都受不了屈辱自杀了,或者受不了路途颠簸生病挂了。
这个时代对官员最狠的处罚就是外贬到海南岛儋州,相当于二十一世纪中国人被贬到非洲当酋长,饮食医疗卫生条件奇差无比,有宋一代被贬到海南岛的官员基本没有活着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