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见到是御史中丞,心下先惧了三分,气势也为之一滞,而等他打起精神准备反驳之时,却有一人冷笑一声,抢在他之前对上了御史中丞,张太尉抬眼看去,赫然是这几日同甘苦的赵鼎赵大牧!
“张宪台!”赵鼎甫一开口,言语中疏离激愤之意便彰显无疑。“好教张宪台知道,我等日夜在淮北临敌,金人虚实尽知,若你们这些后方大员不晓得金军虚实,问一问我等便是,何至于在这里玩弄什么口舌?”
“不错,”张俊醒悟过来,赶紧应声。“若韩五之前能问一声我们淮北,何至于临阵改策呢?关键是还将官家陷于险地,好教官家知道,臣久在此处与金军周旋,深知金人军营整齐有备,宽广有序,夜间执勤严密,甚至还有鹰犬日夜提防……”
“鹰犬?”面无表情听了半日的赵玖忽然吓了一跳。“海东青和军犬?”
“不、不错。”张俊也被赵官家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却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正是海东青和军犬,金人擅长渔猎,行军打仗法度多出自狩猎之法,自然有所携带,以作防备!”
“海东青飞的如此高,岂不是将城内虚实一目了然?”赵玖赶紧追问。“咱们此番调度,岂不是也让海东青瞧去?”
“官家想多了。”张俊这才弄懂官家的意思,却又松了一口气。“海东青不过是猎隼而已,臣家在关西,也多有见识……这种东西再聪明也不过就是只鸟,草原荒漠雪地之中,大队人马行进它能晓得,中原腹地,到处都是人,野地里大股人流它都难分辨军民,又如何能弄懂城中是怎么回事?若真有这般神奇,臣的砲兵初起之时女真早该知晓才对!”
赵玖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这才缓缓颔首:“换言之,这海东青到了中原,也就是借猎隼空中无敌之态,传递个军情密件,算是个信使居多些?”
“不错。”张太尉连连颔首。“好教官家知道,其实单以营寨防备而言,这鹰未必如犬,犬未必如营寨,营寨未必如人……总之,若韩世忠当日敢问臣一句再进此策,便绝不会闹出临阵改期这等荒悖之事来!”
赵玖干笑一声,即刻颔首:“朕知道张卿这些日子独立在下蔡支撑,干的都是苦活累活,更知道你为了守下蔡,几乎算是毁家纾难,这一战你是大大的功臣,朕心里是明白的!总之,断不会让你白打这一仗的!”
张俊闻得此言,瞬间觉得骨头都松了几斤,只觉得自己没有白赌这一场,也是即刻颔首不及。
倒是一旁的赵鼎,稍显无奈起来……官家云里雾里,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但其中绕着法子维护韩世忠之意却也不要太明显。
这么一看,张韩二人之中还是韩世忠更得圣心一些!
而继续深究下去,只能说,无论如何,跟张德远先登一步,然后步步领先相比,他赵元镇始终还是各方面都差了一点什么。
但好歹没有错过这一回!
且不提战前些许波折,翌日清晨,四更时分,几乎一夜难眠的赵玖赵官家被人唤醒,复又在张太尉的亲自护卫下,带着一众行在要员登上了下蔡城的东门楼。
而此时,门楼上赫然已经摆上了数桌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