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东京留守司的剩余兵马与岳飞、王彦的部队尽数渡过洧水,汇集于鄢陵,部队背靠冰封的洧水,连营二十里不止。
鄢陵与许昌,相隔四十里,但两城之间没有任何河流阻碍,再加上双方营盘自然延展,实际距离远远小于四十里这个数字,往往哨骑清早放出,顺着两城旧日大道往对方营前一行,中午便可回营,可谓是最后的安全距离了。
一时间,整个河南战场为之震动,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放到此。
金军自然是早就调兵遣将,尽可能汇集兵马了。但亲眼见到宋军营盘规模后,完颜挞懒还是更改了策略,主动给完颜兀术发了求援信,要求对方适当支援一个万户,显然是如临大敌。
而另一边,宋军上下随着庞大军队的集结与进逼,也是一时耸动,士气渐起。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杜充杜副留守却早已经打定主意,他是死活都不会动了,因为他不想徒劳送命。
当然了,相对应的,他还是给南阳送了一道札子,说是部队名义上很多,但士气低落,披甲者极少,本就战力不足,而且还要分兵挡住身后的南京之敌,以防被夹攻,着实艰难。
而腊月二十七,南阳刚接到讯息,尚未来得及给出回应,之前张俊部麾下向西支援的部队便主动一分为二,田师中扼守亳州,以应南京之敌,而刘宝却率领七八千拼凑出来的部队,抵达扶沟,然后即刻行书鄢陵与南阳,自领隔绝南京敌军的任务。
杜充接到文书,头大之余,只能二度上书,说敌情不明,正在联络敌后汝州残兵,以求万全。
但腊月二十九,忽然就有一支四五千的兵马自西面而来,却正是之前从舞阳逃出的东京留守司统制官病关索刘宝,还有一个叫做牛皋的汝州本地统领……乃是在西线见到金军有异动,仔细打探后才知道东线这里官家派出了一位杜大尹为元帅,尽起东京留守司大军,准备援救韩太尉。
几次三番确定军情无误后,正在汝州、原本准备合力支援襄城闾勍的刘宝和牛皋二人商议妥当,都觉得救下闾勍后未必能救韩世忠,但救下韩世忠必能震动大局,闾勍也能转安。便干脆趁着金军调兵遣将,外加这几日天气转暖、河冰渐渐变薄,可以在特定河段躲避骑兵的机会,一起冒险穿过了敌军缝隙,来到鄢陵。
参战之余,这二将更是将沿途所见金军布置、兵力大约奉上。
日常主持军营工作的岳飞、王彦、马皋、郦琼四将听完汇报,都觉得刘宝、牛皋可信,军情清楚,可以一战……最起码可以向前进逼,或者攻取部分薄弱地方,形成部分解围之态。
于是,四将难得一起上奏杜充,请求酌机出战。
这次请求自然被杜充否决,非只如此,这次会面后,杜充只觉得天下人都在跟自己作对,便连做样子都不做了,而是干脆躲入鄢陵城内,以过年为名,整日饮酒喝茶,不再见城内外军将。唯一一次露面,却是在大年初一这天,他亲自出面接待了完颜挞懒的使者,接受了对方的礼物,并赠送了回礼。
不过说实话,即便是一直到此时,上下都还可以理解,毕竟过年嘛,文臣嘛,祖宗家法嘛。
实际上,靖康中比杜充更过分的文官多的是。比如直接导致靖康之变的第二次金军围城,按照规矩,四面城墙都要分出一位文官‘提举’,渊圣身侧近臣、中书舍人李擢就负责南城,却整日在城上喝酒、开诗会,居然坐视金军在宣化门外填平了一里长的护城河,最后是渊圣(宋钦宗)本人上城,才目瞪口呆发现了这一事实。
那么相较于那些人来说,杜充眼下作为什么都不是,甚至他将大营日常军务交给岳飞、王彦、马皋,将鄢陵城军务交给郦琼的举止,反而显得他很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