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几百年后国外的《战争论》来科普,稍有常识的人也都知道,战略决胜一般要以特殊据点的得失和战略会战来做了结,而战略会战的优先级又一般远远大于据点的得失……存地失人,则人地两失,存人失地,则人地两存,这个道理毋庸置疑。
至于西军与御营中军的军头们,虽然未必能个个都能说道个一二三四下来,可作为积年的军头,又有谁心里不懂这番道理呢?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全军扔下城市防卫圈,开始向前逼近,主动寻求决战时,那就真的是要一战而定乾坤了。
故此,当日事毕,赵玖将中军大帐让给吴玠,自己退至后营歇息以后,来私下求见的军官们往来不停,便是没来的,也都让杨沂中给代传了札子。
而赵玖也是干脆,乃是直接将求见和递札子的军官依次唤来,单独召见。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来劝官家不要亲自冒险的,也有劝官家改弦易辙的,同样还有单纯来表决心的……但当此时机,无论何人,无论何意,身为官家,赵玖都要尽可能的捏合勉励他们,让他们把心思放在决战之上。
没办法,他又不是李世民,打仗根本不可能有太大指望,而这是他少有能发挥一个天子作用的方式。
就这样,这一日交流到深夜,御营中军统制官们几乎人人都来了一次,方才作罢。而翌日一早,按照吴玠军令,御营军官各自回去领兵,荆姚这里的西三路大军却正式开始整军北上,试图进逼白水。
第一日倒没什么可说的,吴玠签署军令,大军即刻出发向北,不过却称不上拔营,因为这处位于荆姚镇的大营将会被四十里外的张浚继续使用,后者会同时将后勤中枢前移到此处。而部队也只是行进了二十里而已,就在蒲城西侧十里的平行位置再度扎营,然后平静的等待周围城中的御营中军兵马部队汇集起来。
而又等待了两日,等到全军集合,再度北上之后,气氛就彻底不同了,因为从这一日开始,宋军将会失去左右两翼城池的掩护,将主力部队暴露在旷野之中,也暴露在金军骑兵的打击范围内。
而且,随着原本周围城池内的御营中军各部集合到一处,部队也显得杂乱而庞大起来……换个词汇,便是臃肿。
对此,吴玠亲自指挥,从凌晨天亮开始,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将部队进行统一安排,却是放弃了一字长蛇之阵,乃是让御营军王德诸部分列在前,八字军随后当中,西三路兵马分出熙河路、利州路在左右,秦凤路兵马带着民夫辎重居中,最后两支背嵬军与赵官家的御前班直在后压阵。
非只如此,这位新上任的吴太尉还下令,要求各部内中,行军时务必将长枪兵列阵在前,弓弩手押后,各部辎重车辆分列左右以备,并且还要求各部骑兵集中到右侧,协助骑兵稍少的利州路。
这是防备骑兵突袭的典型行军阵型。
但说句实话,在此之前,真没人认为**万的大军居然能在统一指挥下走出这般统一的行军序列……尤其是最后一条,将自家最宝贵的骑兵调度出去,给利州路的刘錡统一使用作为侧翼援护……这对以往的赵宋官军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得益于赵官家一声不吭亲自落在最后压阵,还真就将骑兵调出去了,也真就这么把行军序列给摆出来了。
当然了,这是有代价的……这一日,全军几乎是傍晚方才出发,然后只前行了十里,便匆匆在辅兵们早已经置办好的简易大营中落脚。
这一日折腾,与其说是行军,倒不如说是检阅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