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主帅岳飞勒马片刻却不下令后,所有人便都意识到,可能主帅另有想法。
“兴庆府在唐渠与黄河中间?”片刻之后,岳飞方才从前方山河中收回心神,然后正色追问。“唐渠之东,黄河之西?”
“不错。”胡闳休即刻介绍清楚。“兴庆府规制不小,西面挨着唐渠,直接引唐渠从水门入城,兼货物做交通,而东面城墙距离黄河足足有二三十里,便是在城外的宫殿,距离黄河也有十几里。”
“此渠一直都是这般宽吗?”岳飞微微点头,继续再问。
“自然不是……”胡闳休赶紧摇头。“均匀下来估计是有三四十步宽的,但也有狭窄处,我记得顺州那里,便有一处十来步宽的地域,不过便是如此,也绝对不会耽误木排行军,因为这些木排本就是从唐渠中出来的。”
岳飞依然颔首,也依然不置可否,只是问了第三个问题:“西夏人在黄河内有水军吗?我近来查阅西夏战事记载,好像有提到西夏水军?”
胡闳休当即摇头:“我没看到,应该是误解。”
“确系误解,西夏人哪来的那么多军队?”刘錡忽然插嘴,然后提起马鞭指向前方宽阔河面。“节度请看,从此处以后,黄河越来越宽,比之京东还要宽阔,但如此宽阔水平却也使得河水平缓,方便乘渡……唯独河面宽阔,所以渡河时所需木排、羊皮筏极多,所以西夏人在渡口安排部队保管木排、羊皮筏,领有武器,兼做警卫,便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也自然被以讹传讹说成水军。”
“不错。”曲端也忽然插嘴。“我年轻时见过一次所谓西夏水军……那些西夏人在河上,既无像样船只,也无妥当水上其他器具,一身羊皮烂袄,拎着一些骑弓,其实就是跟在军队后面做输送的民夫,上下都不屑的。”
岳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然后便重重颔首,片刻后方才扭头相对曲端,而面上依然不喜不怒:“曲都统,眼前蕃骑,能速速驱散吗?”
“节度莫要开玩笑。”曲端也面色不变。“这种蕃骑,便是一万我部也能驱得,只是他们装备少、马术好,速度极快,不好追赶罢了,他们一哄而散,还是要再聚集起来的。”
“我知道。”岳飞当即便要再言。“劳烦曲都统先清理一下,不要耽搁待会越过渠口。”
曲端颔首,却是立马不动,当场反问了一句:“节度这般细致询问,显然是要弃唐渠而走黄河了?”
“是。”岳飞对上曲端还是留有几分尊重的,但也只是几分尊重而已。
“可走黄河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咱们应对不了越来越多的蕃骑,准备扭头从下游渡河,去打河那头空虚的灵州?”曲大闻言终于皱起眉头,严肃相对。“若是要打灵州,之前在峡口让全军一起渡过来又算什么?如此反复,军心如何安抚?节度,我有一言与你,大家到了这里,一来是泼天的功劳在前,想成大事;二来却也多坏忐忑,生怕哪里出了差错……这时候改道,弃兴庆府而取灵州,固然也算是一场功劳,可恕在下直言,却只会让军心涣散起来。”
话说,事情到了眼下,选择其实很少,有些东西周围军将早就想到了。
然而,岳飞自是赵官家爱将,位阶又高,堂堂三大授旗帅臣之一,且素来治军严肃,此次三家合军至此,其御营前军本部自然不用多说,至于随行御营骑军、中军这些人,虽然多是关西人,却也都是在东京周边布防,老早晓得这位岳都统的性情、资历、能耐。
所以,上下此番并无多少不服,反倒是畏惧多了些。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曲端那句话,众人既然至此,如何会因为可能的军事阻碍而放弃兴庆府,去打什么灵州?
去打灵州,军心必然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