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中低层军官,因为役使士卒的恶习,与侵占士卒田土的踩线行为被直接论罪驱除,只是一万出头的部队居然在五地累计被处置了数百人,其中三十多人被直接斩首。
这让郦琼以下无数军官一度惶恐,以为这位官家是针对自己而来,只能说好在赵官家五六年下来该有的威信都有了,没人敢再学以往那般狗急跳墙,直接叛逃了。
在巡视完郦琼部后,赵官家也并没有按照东京城内的建议折返京城,而是在越来越冷的寒冬中直接越过绍兴,继续向东而去,进入开德府河南地段。
从这里开始,就实际上踏足岳飞部御营前军的防区了。
岳飞刚刚回来没有多久,此时远在齐州,赵玖没有特意通知,其实也是抱着一丝审慎的态度而来,他也想亲眼看看,岳飞部那公认出众的军纪到底有多好,所谓传说中的岳家军又有多强大……须知道,这还是赵玖第一次来视察御营前军,或者说是岳家军。
但实际走下来,说句实诚话,赵玖只产生了四个字的感觉,那就是平平无奇。
所谓平平无奇,是指他看不到什么完全眼前一亮、突破时代的明显特征……没有什么特定的军事装备与器械,从精良部队的列装角度而言,岳家军似乎还不如韩世忠部那些精锐根基部队来的骚包;也没有什么阵型肃列的出彩军容,不说那后世三军仪仗队一般线列整齐来比较了,只是说体格雄壮,他们也明显不如御前班直乃至于王德部的亲军;同样的道理,军队中的军官也没有什么官兵一体的朴素,岳家军的军官们待遇优厚,在驻防地置产什么的也很普及,这点甚至有些不如张荣部的基层官兵表现那么和谐。
但反过来说,这位官家也找不到什么毛病……没有什么役使士卒的现象;没有什么明显的空饷问题;军士当然有缺员,但都堂而皇之的标记在文书上,谁谁谁请了假,谁谁谁刚刚因伤因故选择了退出军队;甲胄当然也不是人人披甲,只是十之七八,部分弓手、后勤军士是轮不上甲胄的,但那是因为朝廷分发的甲胄数量就这些。
其余军队三日一操,十日一演,多少天吃一顿肉,也都是按部就队。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一切也都是那么的清清楚楚,作战人员唤出来,一目了然,后勤账簿逃出来,也是一目了然。
坦诚说,赵玖是有点失望的。
但随行人员中,吕本中与范宗尹不提,王彦、刘洪道、仁保忠却显得极度愕然,而且随着御驾的向东进发,查验的御营前军驻屯点越多,这种愕然也就表现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这几名算是知兵知事的大员干脆陷入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姿态中。
便是赵玖,也渐渐有些咂摸出味道来了。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咂摸出味道来了,只是因为一开始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封建时代,一支数量多达四五万众的军队,能全线保持这种平平无奇,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这可是四五万人!
部队数量的提升必然会带来管理混乱与平均战力的下降,这是常识,这个时候维持住部队战力下限的高度,就显得格外重要。
岳鹏举毫无疑问是个大兵团管理、作战的帅才,甚至很可能是当代独一份的。
不说别的,要是他赵官家能有这个水平,让御营二十万大军全都是这个平平无奇的样子,那他现在就敢渡河试试。
但实际上,他赵玖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不然也不至于被逼到大冬天出来巡河。
就这样,见识了岳家军的平平无奇后,赵官家继续东行不止,自开德至濮州,再到东平府,期间甚至专门去看了眼已经封冻的梁山泊,慰问了当地渔民,展示了赵宋官家君民一家亲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