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他都写的什么?!”赵玖转身之后,复又从刚刚捡起奏疏的内侍省大押班蓝珪的手里将沾了泥水的奏疏劈手夺来,然后甩了自己一袖子水滴。“谁是群小?!谁是忠直?!事情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办就是‘居心叵测’吗?”
说完之后,这位官家复又将奏疏狠狠砸到地上,然后再度背过身去。
大押班蓝珪无奈,只能俯身从已经浸湿的地上再将奏疏捡起,然后稍作整理。
对着官家背影,说实话,场面依然有些吊诡……张浚俯首不言自然不提,而事涉宰执,其余三位相公,包括之前在这里的王彦以下诸多人等,虽然有满肚子话可以说,也有人愿意说,却偏偏不好插嘴。
雨水越来越密,一声便服的赵玖仰天看着满天雨丝,过了许久方才喘匀了气,却又回头相顾:
“都进来吧,莫要淋了雨,堂上的沙盘也收好放回去……不急于一时。”
但是,嘴上说进去,这位官家却没有走向身前的武学大堂,而是再度从蓝大押班手中劈手夺过那封奏疏,然后转身出门,最后居然是往武学外面不远处的杏冈走去。
周围人面面相觑,哪里有一个人真的会进武学大堂避雨?都省首相赵鼎以下,几乎人人都随赵官家出门去了,便是原本在此处主持推演的王彦也在下令收起那些沙盘后,匆匆往杏冈上追来。
话说,杏冈之上,乃是太上道君皇帝时期从全国各地移植过来的上好杏树,几乎铺满了整个小冈,此时正值三月,杏花绽放,满冈翠红之色,替登冈的众人遮蔽住了大部分春雨之余,倒是实打实的铺陈了一处烟花三月之景。
不过,赵官家最近喜欢往此处来,或者说最起码今日往此处过来,明显不是因为这满冈杏花,因为他来到挨着城墙的杏冈之上后,进了冈顶的茅亭,便直接负手立于茅亭之外,然后不顾雨丝,直接越过满冈杏花向更远处眺望起来。
这里是整个皇城,乃至于内城北部最佳的鸟瞰点。
晴天的时候,甚至能遥望到内城边缘地区,赵官家其实来过好几次了。
不过,此时自此处从细雨中望去,整个皇城都只有建筑轮廓可见,整个汴梁内城也都躲入了烟雨迷蒙之中。
倒是东北方向,远在内城城墙之外的开宝寺铁塔依然遥遥可见。
而且东华门外的喧闹之声,也依然能穿透满城细雨以及整个杏冈上的迷蒙香气,抵达茅亭。
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了一阵子,可能是烟雨迷蒙的景色压住了内心的怒火,赵官家终于回过头来,却还是不进茅亭,反而就在外面冒雨重新看起了手里李纲的奏疏。
但说实话,即便是缓过劲来,此时再看,赵玖也是没有看多久便当众连连摇头,只是没有如之前那般恼火罢了。
看完之后,赵官家更是将奏疏交予此时除了四位宰执以外地位最高的王彦,让王彦等人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