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大定府(承德附近)时,整个逃亡队伍就都知道了,赵宋官家杀了四太子后,新的言语是,先杀大太子,再定谈和的新条件……这才是金国流亡朝廷里最要命的议题!
之前要杀大太子和一大堆掌兵实权人物,都还在燕京闹出那等事来,何况是眼下呢?
只不过,按照讹鲁补和大多数人的想法,这个问题应该会等到队伍坚持抵达黄龙府后再做探讨和动作的,却不料居然是在黄龙府将到未到,临潢府将离未离的此处。
当然,这些都是木已成舟的事实了,多想无益,关键是自己该如何应对?
或者直接一点好了,自己要不要去救?
是主动提议去救,还是一声不吭等国主和希尹相公下令?
又或者,干脆建议国主和相公不要去救呢?
须知道,刚刚国主和希尹相公的态度已经很暧昧了,而这一次,若真是队伍中的人主导的袭击,那么应该也不会在击杀大太子后再行尝试攻击国主或者其他人吧?自己逃得生路,到了黄龙府后,且看议和结果如何?大不了一头钻入白山黑水中了此残生就是!
但是,为什么国主和希尹相公也会是这个态度呢?他们也参与了吗?还是跟自己一样,临阵有了心思?
总而言之,讹鲁补心思百转,却也不过是片刻功夫而已,其人下得房来,转回院中,另一边国主夫妇与相公希尹、秦会之、尚书乌林答贊谟等人也不过刚刚听到侍卫传讯。
然后,额头微微沁出汗水的国主合剌便忍不住看向了希尹,很显然,他也想到了之前希尹那个奇怪的问题。
“希尹相公……”合剌一时间急的头顶微微沁汗。“这是怎么一回事?耶律马五将军是受你命令回来的吗?”
“与臣无关,臣也不知道是谁。”完颜希尹摊手做答,语气平静,神色从容。“只是魏王那一去,辽王殿下便是议和最大之阻碍,而此地位置又过于尴尬,谁都有可能来犯,谁又都不可能真正出大军至此……所以,乱事一起,臣便猜到很有可能是有人内外勾结,或者是谁犯了蠢,居然开门揖盗。”
合剌听得此言,一时语塞,但还是不安。
原来,因为之前逃窜太快,燕京那晚,恩师韩昉之死对合剌而言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反倒是完颜迪古乃的言语与行为被多人证实,所以,那晚的事情便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扎到了他的心里,这些天这位国主对大太子父子也一直心存提防和不满,万事都只倚重完颜希尹。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完颜斡本于他毕竟有数年的养育之恩,再怎么样合剌也没想过要坐视对方陷于死地的。
“相公。”
仅仅是片刻之后,合剌便伸手握住了希尹的一只手。“朕之前没有吭声,是脑子笨,不知道相公的意思,但朕委实没有放任大伯父去死的意思……那是朕的大伯父,还养了朕数年在家中,还是拥立的功臣、执政的亲王……朕若是存心推他去死,还有什么脸面做一国之君?”
讹鲁补心中叹了口气,但也一时释然,毕竟国主这般态度,总好过做个冷眼的,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不用他本人在这里纠结什么了——国主和相公有令,他听着便是。
乌林答贊谟也有些感慨。
至于秦会之,依然一声不吭,只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完颜希尹,好像又一次认识了这位女真第一智者一般。
“陛下说晚了。”完颜希尹根本没有看任何人,而且语气淡漠。“现在贼人已经过河,而御前唯一能动的一点兵马便是讹鲁补将军带来的这三百多人……之前提前去汇合辽王殿下倒也无妨,可此时过去,黑灯瞎火的,不怕路上直接一溃了之吗?而若是讹鲁补将军的部属也溃散了,贼人说不定要将国主与辽王殿下一并处置了。”
合剌惊恐异常,本能去看其余几人。
目光扫过秦桧、乌林答贊谟与讹鲁补,只有乌林答贊谟上前半步,而合剌刚要下来去拉乌林答的手,却才醒悟自己还在攥着完颜希尹的手,也不敢松开的,只能稍微稍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