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对头嘛,老子哪像个兔子……”杜大头哈哈直笑,笑着笑着却又更疯狂的咳嗽起来,夏天狼狈的扑过去拍打杜大头的后背,却只是徒劳,杜大头依旧在咳嗽,血和碎肉不断从嘴里喷出。
咳过后,又是短暂的平静的安逸,杜大头笑着说:“老子赚啦……赚啦,”
“在,我在,我在,死兔子,你说,你说我听着,你说……”夏天语无伦次的应着,杜大头轻轻推开夏天,含笑说:“你个瓜娃子好像懂得多,你吹嘘我一哈嘛,好让我下去了跟人吹。”
夏天狠狠点,慢慢的说了起来:
“川军下士杜大头,出川抗战蹉跎数年,一敌未杀却喜得兔子绰号,后入滇西远征军,入缅杀敌。一枪未发逃窜而回,南天门下怒江前,溃兵与百姓争渡,杜大头大悟,上南天门与鬼子酣战一天一夜,后为友军断后……”
夏天拿着脏兮兮的袖子从脸上抹过,继续说:
“杀敌无算,杀得鬼子胆寒!阵地攻破,未死,逃之。”
“亡命中被一傻子忽悠二次断后,杀敌三,后中弹,大笑而亡……”
杜大头听着古不古、今不今的一番说辞,挂起了一抹微笑,而后,笑容定格在了这张脸上,慢慢的凝结。
夏天看着这张凝固了笑容的脸,脑海中说过众多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他们绝大多数的人,都和杜大头一样,习惯了不断的败退、习惯了不断的逃命,忽然有一天,一个贱笑着的混蛋跟他们说:
小鬼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能打他们。
于是,他们跟上了那个家伙,一路打、一路撤,打出了平生第一次有模有样的的败仗,也是唯一一场败了回来却依然让他们振奋的败仗。
后来,他们随着那个贱笑的家伙,在南天门上打出了属于他们的威风,掩护着无数的溃兵和百姓,安然渡过了唯一一道桥都被摧毁的怒江。
很多人葬在了那里。
可夏天回想着那些临死却大笑的脸庞,看不出他们有多少的悲伤——他仿佛看到了那些阵亡的活计,在下面嚣张的和同僚们吹嘘着:
老子们赚啦!一个多联队的鬼子在我们跟前不得寸进!无数从缅甸撤回来的百姓和溃兵,在我们的掩护下过了怒江!
老子们赚啦!
夏天笑了起来,看着自己怀里的杜大头,说:赚啦,我们都赚啦!
“阿弥陀佛。”
一声满是土味的佛号声从身后响起,夏天蓦然回头,看到一个僧人一脸肃穆的站在自己身后,僧人背着一杆土枪,不像是菩萨心肠的和尚,倒像是下山劫掠的土匪,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添了斯文却也增了怪异——总之,给人的印象不像和尚,但也不像土匪,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佛有才的慈悲和怜悯众生的柔和。
“和尚也玩枪吗?”
“众生皆苦,佛也不能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