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见朱厚照小脸上多了几分期待,很显然是对新鲜玩意感兴趣,又道:“太子等人捉促织来,我这里有个关于促织的故事,不知太子是否想听?”
朱厚照身为太子,平日里给他讲故事的人多了,这些故事基本都是民间流传的那些,没太多趣味性,他听了也不觉得有多过瘾。但他毕竟不知促织为何物,再加上实在无聊,便点头:“你说。”
沈溪将自己昨夜准备好的讲案放下来,连看都不看一眼,因为今天要说的故事跟《论语》没半丝关系。
“却说宋朝徽宗之时,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
沈溪所讲的,是蒲松龄《聊斋志异》的一段关于促织的故事,只是沈溪将这段故事的发生时间,从明朝宣德年间变成宋朝徽宗时,故事的内容说的是一个叫成名的人,无意间得到一只宝贝促织,不但在促织中战无不胜,甚至能斗败公鸡,进献皇宫后为他赢得良田美宅。
但故事却是一波三折。
成名在得到促织之后,儿子因为不小心弄断促织的腿,怕被成名责罚而躲起来,成名回来后找寻,发现儿子死在井里,成名悲伤之后,儿子死而复活,却浑浑噩噩好似失了魂,直到他所进献的促织为他赢得良田美宅后,他的儿子才恢复常态,儿子自己说这几年魂魄寄在促织身上,变成促织与人相斗。
这段故事,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一个小故事波澜起伏,把市井小人物的悲喜人生刻画得淋漓尽致,而沈溪所用的半文言、半白话的叙述方式,讲故事的节奏更是不急不缓恰到好处,让小小年岁的朱厚照听得沉迷其中,不过显然朱厚照听故事的侧重点在那只神奇的促织身上。
朱厚照听完故事,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我才不信呢,一只小虫子能把公鸡给赢了?那大公鸡还不得一口把它吃了?”
沈溪笑道:“这可未必啊,若促织跳到公**冠上,公鸡如何能啄?”
朱厚照想了想,点点头,似乎觉得沈溪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又问道:“那你说的什么徽宗,是什么时候的皇帝,是我大明朝的吗?”
沈溪笑了笑,道:“回太子的话,徽宗乃是北宋的末代皇帝,却说当年北宋定国,北有辽国,两国交兵之后定澶渊之盟……”
沈溪刚才讲的还是促织的故事,一转眼就变成了讲史。
沈溪讲历史,可不会照本宣科说那些枯燥无味的内容,而是直接选择一朝历史中最精彩的部分来说。
等沈溪说到宋徽宗让位钦宗,最后两个皇帝一同被俘北上时,朱厚照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似那个被掳走的皇帝是他一样。
朱厚照自小接触的思想,老子剩下来是太子,以后便是皇帝,这天下我说了算,你们都是为我效命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我不用好好学习,就等着将来老子死了我来当皇帝。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但当皇帝危险,连当太子也危险,随时外敌入侵自己小命就不保。
朱厚照感觉自危,指了指旁边的靳贵:“你说,他不会是蒙我的吧?”
靳贵先前在旁记得手都麻了,虽说沈溪说得不快,可内容太多,又没有预先的讲案供他参考,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生怕自己记漏了什么东西,听到朱厚照的问话,靳贵恭敬回道:“太子殿下,徽宗乃于宣和七年退位,靖康二年,二帝被废同被俘北上……”
朱厚照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很显然这故事是把他给吓着了,摆摆手示意靳贵别再说下去,可靳贵哪里管这些,继续说着他所知道的内容,直到朱厚照怒斥一声“闭嘴”,靳贵这才住口不言。
沈溪道:“太子还要继续听吗?”
朱厚照冷声道:“你是想对本宫说,那个什么徽宗,是因为玩促织才亡国的吧?”
沈溪摇摇头道:“臣可并无此意,太子非要如此理解,那臣也无言反驳,不过在靖康之变后,宋朝并未因此而亡,有九皇子康王赵构称帝于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