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夫人点头,俞宏斌摇头说道:
“当初咱们的儿子赴京会考,他是同考官之一,最后中进士,那是欠了阁老的大人情,大关系。”
“这次奉旨下到山西查办晋商的却是胡阁老,这真是让我为难,里外不是人啊,唉!”
夫人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张口劝道:
“老爷,你是按察使,查司办法是本分,科场事与你何干,你怎么好因私废公呢?”
“唉,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懂什么人情世故?”俞宏斌道:“欠了人情,也是被攥住了把柄,一个不慎,是要死人的!”
“实在也是晋商太不成话!听说有不少官员都曾收受过他们的贿赂,连胡阁老也不例外…”
“商贸之事虽然难查,但对督办司来说,通关节者没有不举目了然的,为了避嫌,这次连我都没有敢去见胡阁老一面!”
夫人问道:“胡阁老受贿,老爷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俞宏斌一愣,道:
“今年春节,祁县曹家派人运了两大车东西往京,定是疏通关节,胡阁老为晋籍重臣,岂能不被渠家所重?”
“可有证据?”夫人又问。
俞宏斌喃喃自语:“证据?”
忽然间,他茅塞顿开,拍案道:
“倒是如此,就算受贿,证据也在家中,胡阁老断不会如此糊涂,承认此事,而传言只是传言,就算晋商以此相要,也不过一面之词。”
“这样一来,既能还了这份人情,也可说是我秉公执法。”
“夫人,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想通以后,俞宏斌顿觉饥肠辘辘,拿起碗筷大加朵颐,一旁夫人望着他道:“老爷,依我看,你还是得去主动见阁老一面。”
这点,俞宏斌也知道。
既然朝廷要办晋商,那晋商绝无活路,自己与阁老有旧,断无置身事外之理,迟早都要选一面去站。
他囫囵吞枣似的吃饭,一面含糊不清道:
“要去,要去!”
话才说完,丫鬟走进来道:“老爷,内阁大学士说是一个姓胡的,正在门外求见。”
“什么?快请他进来——”饭菜还在嘴里,俞宏斌就瞪大了眼睛,连忙放下碗筷,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还没去,人家就自己来了。
这不仅说出去不好听,而且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堂堂阁老,岂能屈尊亲自登门,拜访自己。
夫人一旁暗暗吃惊,毕竟,当朝阁老,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她一旁暗暗观察着丈夫的情绪,缓缓问道:
“老爷,阁老此来必是探你的口气,你欲何为?”
俞宏斌一面吞咽口中饭菜,一面道:
“晋商通虏卖国,已有铁证,朝廷严法如此,该当查办!”
“如若这些晋商敢信口雌黄,谎称阁老收受贿赂,本按察使绝饶不了他们!”
夫人听到这些,便就明白了自家丈夫的立场,也就有了主心骨,对丫鬟使了个眼色,道:
“请阁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