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驮夫都没着急去拿吃食,而是心疼地把货物先从驮马背上卸下来,再打来水领取草料,先伺候驮马吃饱喝足。那些属于驮夫自家的牲口待遇更高,不少人偷偷把草料里最好的部分喂给自己的马匹。
李胤就看见小五,偷偷地把喂驮马的豆饼最大的那一个塞给了同乡莫四---他用了自家的驮马来给官上出役。
当然,官上也不会亏待了他,役钱比李胤他们要多出十五文每天不说,米面也比其他人要多两升,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补偿。
莫四是村东头老莫家的小儿子,年节上还给李化羽他们提了几斤鹿肉,是个老相识,这次官上应差,也是结伴走了一路。
李胤倒是没有贪公家便宜的举动,只是抚摸着那匹三岁马的鬃毛时,手脚会更温柔一些。
“咋,爱惜咧?”杨敬元见状,笑道:“你要是喜欢,等给易哥儿凑够买房的钱,咱们也买一匹,到时候跑运输更有赚头呢!”
说着,杨敬元把应该混在精草料里喂给马匹吃的青盐,偷偷往马背上的羊皮袄子里塞了一块。然后抬头,拿眼睛冲李胤眨了眨,意思是示意他也拿一块---这青盐虽说人不能吃,但带回去卖给那些家里有牲口的人家,一样能赚两文钱。
李胤见状,没说他什么,继续低头喂马,道:“我喜欢战马,不喜欢驮马。”
“战马我们可买不起,也不敢买。”杨敬元嘟囔道,“再说了,那家伙买来干嘛?吃的精贵不说,还走不了山道,也扛不起重货,都不如这些驮马来的结实耐用,咋,你还想骑着战马冲锋陷阵啊?!”
不理会杨敬元的调侃,李胤见三岁马吃的欢实,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才搓掉手中的泥垢,从搭在麻袋上的褡裢里取出大海碗,朝那些吃食走去。
吃食前人不像之前那般拥挤,桶盆里的汤水也没剩下啥。不过李胤也不计较,递给打吃食的老兵一个铜钱,然后就把海碗伸过去。老兵倒也干脆,一大勺饭菜舀出来倾倒在大海碗里,卷起的浪花都快溅出碗沿,单说分量倒是足够,就是没啥好料。
李胤也不介意,从另外一个桶里拿出两个窝窝和一个麦饼,就近寻了处能看见三岁马的平整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坐下来大嚼,只三两口,全部吃食就下了肚。
抬头一看,就见自己那匹三岁马正拱着身子,要去抢隔壁马的吃食,只是个头还小,反而被踹了两脚。
杨敬元端着饭碗走了过来,看见李胤吃完,仔细瞅了瞅残渣,道:“你咋又吃一文钱的?”
“省钱!”李胤吐出两个字。
杨敬元一愣,手里的白面馍也有些烫手,想了想,直接掰成两瓣,塞了一大瓣给他,道:“下一顿开始,我跟你一起省。这顿你先吃。”
李胤说:“你不必省。”
杨敬元一瞪眼:“我为啥就不必省?易哥儿不也叫我叔?”说着就大口嚼自己的白面馍。
其实李胤说的不必省,并不是说杨敬元不必帮王易省,而是他也发现,这个快四十的男人吃的也不丰富,一碗汤一个馍,最多也是两文钱。
他觉得杨敬元故意挤过来,也是为了给他这半个白面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