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坑爹坑娃的,还是头一次见坑学生的。
王易此刻被一种悲愤莫名的情绪所左右,欲哭无泪的表情简直是我见犹怜---好吧,这几个词语不太适用于王易,但却是比较完美的表达。
原来这个蔺侠,字纵横,跟洪礼忠算是半个同年。当初两人一起参加府试、院试,洪礼忠每次都是案首,蔺侠只能屈居第二。后来胡竭人叩关,洪礼忠回家守孝没有参加甲午科的乡试,结果蔺侠就在那一科高中解元,隔年的会试又荣登会元。不过在殿试中,因为蔺侠特立独行的性格和做派,惹恼了当时的皇帝,所以没能被点中状元,不然又是一个大三元将横空出世。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燕州府的读书人中都会提起,若洪礼忠没回家守孝,蔺侠还能有如此际遇吗?
因为不能重来,所以也没人能给出答案。
后来蔺侠历经朝廷风波,在两年前迁任燕州府从五品提学,那些风言风语就更没人敢提及了。
一府提学,特别是燕州府的提学,就相当于后世直辖市的教育局局长,是掌管所有燕州府考生科举命运的人啊!王易居然当众骂他是米蠹?
蔺侠为人是否心胸宽阔不好说,但既然说了让他今科别考的话,那这次院试肯定不可能再让王易过关。
仔细想想,王易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了啊!
回到客栈,洪礼忠来到王易房里,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惭愧不安,好半晌才道:“你且先应了后日的府试,过几日为师带你去拜访蔺提学。”
言罢,神色间带着几分惆怅和不甘,回了房间。
那些关于他和蔺侠的风言风语,洪礼忠又何尝没听过。仅有的一点自尊心让他不愿去回想罢了。
几次午夜梦回,他也会深深的问自己,如果那次自己没有回乡守孝,是否科举之路便不会这么坎坷艰辛?甚至,他心底深处未必没有恨这个抢了他荣耀的人。
但一切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无端臆想,毕竟让他回乡守孝的又不是蔺侠,而是该死的胡竭人。
蔺侠是两年前才迁任燕州府,之前的屡试不中也跟他扯不上关系,所以洪礼忠也只能自己默默发奋,每次入住一间客栈,他都会去看那副对联,无非就是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追上蔺侠,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可这次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因为自己的师道尊严受辱,从而得罪了那个他最不想去接触的人,思来想去,也只能舍弃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且去求他一回吧!
他觉得憋屈,王易又何尝不是呢?
王易越想越觉得憋屈,就这么几句话,难道就没了秀才功名?真他娘的……王易有种愤懑的情绪郁结心头,始终不能释怀。
看着老师不甘又惭愧的神色,这种郁结情绪更是快要冲出胸膛。
及至傍晚,天色渐渐黑沉下来,王易坐在书桌前默默发呆。
“易哥儿,灯也没点啊?!”胡安在门口探头探脑。
胡安知道王易心情不顺,所以一个下午也不敢来打扰他,后来老师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胡安便彻底自由了---再穷的人也有几门富亲戚,既然来了府城,不管怎样总要去拜访一下,所以从府学宫回来后,胡山便带着从燕西村运来的山货去府城走亲戚了,只留下胡安一人。
王易的事,他一个药农也不知道该说啥,只是摇头叹着说“命咧”,让胡安多陪陪也就是了。
为了贯彻父亲的指示,没了羁绊的胡安这不就来“陪”王易了嘛!
“易哥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心里不痛快总要吃饭呀!”胡安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想将王易书桌上的蜡烛点着。
烛火亮起,胡安吓了一跳,只见王易满眼通红地望着自己。
“咋,咋咧?”胡安心头不安,易哥儿莫不是知道考不上秀才,所以魔怔了?
“走,陪我喝花酒去!”王易突然站了起来,举步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