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轻侯捏着山羊胡,颇为纠结地说:“林冲亲自问的那个快马,胡竭人的确是飞过井陉关,两百多个胡竭人身上长了翅膀,直接飞到井陉关后,经过一番厮杀竟然打开了城门,当时军心就乱了,井陉川内的胡竭人一拥而入,覃守备奋力弹压,依旧无法阻止军士溃逃,唉,最后只能战死城头!”
李来小心地看了一眼还在争吵的节堂内,惊异地道:“府台知晓此事吗?”
吕轻侯道:“府台应该也知晓,但肯信与否却不好说。”
李来沉吟着道:“人居然能飞,而且是还是胡竭人,这消息就算可靠,魏府台也定然不会轻易说出口,子不语怪力乱神……”
吕轻侯点点头,轻声道:“胡竭人叩关,此事虽然突兀,但还翻不了天,可倘若人真能飞,那这府城的城防等若虚设,此消息传出,定然引起全城大乱。届时便才是最麻烦的时候。”
李来脸色数变:“那该咋办?”
吕轻侯的眼中精芒四射,揪着山羊胡道:“为今之计,只能由卫府下征召令,州府全力配合,将入寇之胡竭人尽数赶回草原……只是如此一来,下月由杨督所主持的草原方略怕是不能由朝堂所主持了……届时燕山卫有十数万甲士在手,军府和裴督如何肯将这些兵交给杨督?!”
李来急道:“哎呀,我是问那些会飞的胡竭人怎么办?”
吕轻侯一怔,继而失笑道:“抚军勿忧,我看就算传言为真,那也必是借助某种奇技淫巧的机关,能飞的人必然不多,也飞不长久,否则他们为何不直接飞到府城,反而从广良军寨一路南下到井陉关,现在还在瓦房驿纠缠呢?”
李来闻言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转又愕然道,“你方才说什么?草原方略不由杨督主导?”
对这个反应不对路的主公,吕轻侯也是头疼,只能将方才的分析再细说一番。
草原方略原本是由军府提出,皇帝首肯的北征方略,只是元丰元年那场由军府主导的战争惨败,使得军府声势大损,皇帝也因此从支持军府改为支持宰辅。元丰六年,左相冯道提议可以重新启动草原方略,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虽然此次北征由左相统筹,杨牧指挥,但军府却未必想看到一个文官从此攥稳兵权。因此一旦燕山卫比杨牧更早开始征召在籍甲士,那等八月出征时,杨牧还能不能征召到足够的在籍甲士组建禁卫军都还是个问题。
听完吕轻侯的话,李来已经下巴耷拉,鼻翼张开,微微翕动,两只眼睛露出深深的疑惑,半晌,忍不住道:“你,你真是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要书读的吕轻侯吗?”
吕轻侯微怔,脸色尴尬地笑了笑:“抚军怎地如此问?我不是那个放牛娃又能是谁?”
李来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这个从小结识的伙伴,想问些啥,又忍住没问,最终叹口气道:“那你说,我该如何做?”
吕轻侯也松了口气,仔细打量一下还在剧烈争吵的节堂,附耳低声道:“稍后抚军应立即与裴督自请赶赴蔚县,并找时机与府台告辞。”
“右军就在蔚县,你是说我们要提前赴军?可我们还不了解……”
“没时间细细了解了,”吕轻侯打断李来的疑虑,斩钉截铁地道,“一旦卫府下达征召在籍甲士的军令,抚军应该立即介入右军,唯有如此才能在杨督到来之后更有作为……再者,万一燕山有变,抚军在军中也更安全!”
一想到“燕山有变”四个字,李来就浑身一颤。的确,若有那个万一,待在军队里应该更保险吧?
就在这时,节堂里传来裴荣破锣般的沙哑嗓音:“既然如此,本督下令,立即征召在籍甲士入军,燕山卫五军就近征召甲士,以两千人为限,州府全力襄助,开武库配甲。”
节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裴荣沙哑但不容置疑的声音继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