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李来在听,又道:“我推断这种纸鸢应该飞不了太久,而且能将人带上天的纸鸢,最起码不可能真用纸做,估计是用某种比较厚实的布料……上京的高衙内就是用绸布加麻帛的纸鸢才将一头猪带飞起来,但为了这个,他还将上林苑的御马给跑坏了一匹……”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停,继续道:“只是,这飞起来后怎么下落也是个难题,那头飞起来的猪最后可是摔的血肉模糊了!”
李来“哦”了一句,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兵部侍郎家的衙内?”
林冲面颊抽搐了一下,“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化羽道:“王都尉说了,那两百多飞过井陉关的胡竭人也不是个个都安全无损地落地,当场摔死的就有几十个,但就算只剩下百十号人,依然冲开了关城城门。”
林冲道:“这就是了。王都尉报给卫府的军情不尽不实,着实该死。”
吕轻侯摇头道:“林头此言差矣,王都尉的军情没有说一分假话,胡竭人是飞过井陉关的吧?井陉关是因此被破的吧?覃守备是不是战死了?你看,他哪句话都没说错,只是军情紧急,没把情况说分详罢了。”
“哼,如此说一半留一半,故意夸大军情,本就是罪。”林冲依旧忿忿不平。
吕轻侯想再说几句,但终归没开口,只能看向李来道:“抚军,你看是否写一封详细军报送回府城,以解府台的担忧?”
沉思良久的李来摇摇头,道:“不必了,府台怕是早就决断……”转向林冲道:“你也不必如此着恼,这次入寇的胡竭人应是胡竭的精锐王帐兵,王都尉这么说才能让卫府更加重视啊……对了,那个胡竭俘虏开口没有,到底是胡竭哪个人领军进犯?”
这个问题问的是李化羽,抓回来的俘虏就是李化羽负责看押。
李化羽有点心虚地转开眼睛,含糊地道:“唔,我们走时还没开口,人已经交给王都尉了。”
李来“哦”了一声,继续策马疾行。
李化羽也有点不尽不实。那个俘虏是交给王都尉了,不过不是活着的时候---那个俘虏一醒转就开始拼命挣扎,惹得独孤仲心头火气,不断用刀把砸他,一不小心,居然把人给砸死了。幸好王都尉大战在即,懒得为一个胡竭俘虏的死活操心,所以此事也就这样揭过。
这条官道是直通易县的,必须半路折转下官道才能到燕西村,到了燕西村后其实不必进村,沿着乡道往朝天河上游走,到他们承包的那片渔场后继续走,绕过崖壁进燕山西麓,会有山道直通蔚县。
到了这里,离蔚县就不远了,李化羽等人可不想做过家门而不入的。只是四处揽工找活路的逃人,在胡竭人入寇的背景下,还是回趟家安排一番更安心,所以在下了官道后,李化羽就提出在燕西村等李来的打算。
“抚军定然是还要率军回来,我等将燕西村的家眷安顿好,再追随抚军杀敌。”李化羽的措辞虽然很客气,但语气很坚定。
李来沉吟不语,吕轻侯也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林冲颇为不满,怒斥道:“大丈夫怎能以儿女私情代替军国大事呢?”
对这个指责,李化羽很无所谓,抱拳道:“林头太高看我等了,我等只是个四里八乡的揽工汉,军国大事云云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不论从军杀敌,还是揽工做活,目的还不都是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稳稳过日子吗?要是这种安稳日子都没了,我等拼搏沙场所图的又是什么呢?”
这番话不能让独孤仲苟同,但邹大郎他们却是连声附和。
“对咧对咧,胡竭狗来了,怎么也得回家安置一下,让他们去山里或者亲戚家躲避才是。”
“我那最小的娃娃还在吃奶呢,我可得回去一趟。”
“先前回去的那些壮丁,估摸着应该把这消息都带回去了,指不定现在家里乱成啥样,我也要回去归置归置,不然我那婆姨怕是会闹翻天。”
几个人都是这么说,场面有点乱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