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恍然,抱拳躬身:“谢醴侯赐教!”
陈醴侯摆手示意无妨。
他们还是在醴侯别院的正厅进行军议。
眼下燕西村的高层又多了一个王元。
不过王元毕竟只是个都尉,还是个副职,只能坐在下首,而且主要任务是听,偶尔接受几句李来的询问罢了。
见醴侯不恼,李来也没对李胤的无礼多说什么,转而道:“醴侯觉得,眼下我军是否南下夹击胡竭人?”
这是林冲对李来的建议,如果能配合武军南下夹击获胜,一举击溃胡竭人,那必然是大功一件。
不过……
醴侯摇头道:“胡竭人此次入寇主要都是骑兵,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快字,快速突进,快速进攻,快速焚毁易县大营的粮草,以阻止我大武即将开始的草原北伐,就凭我们这一千五百人,怕是很难起到前后夹击的效果。”
李来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么?”
此话一出,醴侯愣住。
下首的王元眉角一跳,惊惶地看了一眼李来,又瞅了一眼渐渐满脸怒容的醴侯,最后低下头。
李来身侧的吕轻侯也愣住了,他怔怔望着自家恩主半天也没缓过劲来。
怎,怎么能这么说醴侯呢?
这句话说的很诛心啊。
正在交战的双方一个是国朝,一个是异族,李来用“坐山观虎斗”来评价自诩“世受皇恩”传承七世的醴侯,简直就像是指着他的鼻子骂“心怀不轨”“阴谋造反”一样了。
其实话一出口,李来也有些后悔了,他本想用“作壁上观”来评价的,可也许是最近太累,脑子一抽就说了“坐山观虎斗”。可现在想收口更不妥当,毕竟下首坐着这么多人,收回此话岂不是折了自家威信?
陈醴侯与李来不熟,所以无法判断李来究竟是措辞不当还是有意为之,但只要李来说了这句话,陈醴侯不表态都不行了。
“抚军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醴侯第一次露出阴沉的脸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外面怒喝一声,“来人,让夫人为本侯披甲!”
“喏!”门外的仆役不知发生何事,但也本能地应下,快速向后院跑去。
李来大惊,正想起身阻止,却又生生忍住,瞥眼身侧还在发愣的吕轻侯。
吕轻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作揖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醴侯万金之体,岂可亲身冒险?!依下属看,不如派一员虎将领兵前去即可!”
陈醴侯岂会因为一句阻拦就不去了,那岂不是坐实了他“坐山观虎斗”的罪名?所以不论如何吕轻侯如何劝说,执意要亲自披甲前往易县。
王元在下首张了张嘴,抬起的手又放下。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这事。按照他的身份来说,是李来的直接下属,李来指责醴侯“坐山观虎斗”,他这唯一都尉就该听从抚军的意思将“有异心”的醴侯给绑到燕州问罪;可如果跟着吕轻侯的话头去劝,“派一员虎将前去”遍寻整个燕西村,还有比他级别更高的“虎将”吗?
天地良心,王元可真不想领这差事,瓦房驿尚有八百衣甲齐整武器齐全的兵卒时尚不是对手,现在领着一千五百连衣服都是五花八门的壮丁去前后夹击,岂不是跟送死没区别?
他王元不是没有报国之心,可也不能无缘无故送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