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有趣,干脆放下书专心看穆轻眉,姑娘写字速度很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发丝一丝不苟地束着,却总是两绺毛在额头上垂着,俏皮又可爱;她不自觉地微皱着眉,咬着自己的嘴唇思索,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浓密的影子。
小厮煮好饺子端了进来,穆轻眉可怜巴巴将若云一望,道:“我还没吃晚饭呢!”
若云良心发现,道:“赶紧吃吧,小心凉了。”
三人一人一碗围着热腾腾的饺子吃起来,若云忽然想起来刚刚的情节,好奇,问穆轻眉:“那些太子爷怕被人发现,就把书生安排到自己院子,两人同吃同住;还有太子爷一听到书生难受就也跟着唉声叹气的桥段,都是从哪儿来的?”
穆轻眉咬了口饺子,有些心虚答:“楚塘雨,他就是这么对带回来的那个少年的。”
她这话一出口,承兰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叹:“若让人当事人发现,定要找你算账。”
“楚塘雨还成日说我喜欢他,用来给自己挡烂桃花呢。”,话虽这样说,穆轻眉却内疚得厉害,埋在饭碗里低声辩解:“我没写那些淫言秽语、胡乱猜想的东西的,我只是说他二人互相欣赏,引为知己……”
承兰笑,给穆轻眉夹饺子,用哄小孩般的语气安慰她:“我瞧了,你写的那太子爷与你兄长性情没半点相像——赶紧吃吧,一会儿饺子凉了。”
大抵因为足不出户,承兰对外面的事情充满好奇,问穆轻眉:“今儿听管家提起来南安侯府被抄了,小厮们也说他家富可敌国,公子的珍珠带子都当石子玩,可我记得当年他家这一辈的最高也就有过个四品官,怎么现在就这般富贵了?”
“那俸禄值几个钱?”,若云吞了饺子,道:“都是全国的佃户给他们交钱了!”
承兰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执着地问:“京郊就那么些地,能有多少钱?”
“他家哪里只在京郊有地呢?三川、颍川,就连庐江,都有不少!”
不等若云说完,穆轻眉忽然顿住,沉声道:“张家,在庐江并无田产。”
她这时才觉得这案子顺利得出奇,张甫杭死在狱中,南安侯却不曾因为儿子叫过半分委屈;就连南安侯自己,当即对所有罪责供认不讳,没什么犹豫便在狱中自尽;那些账簿确实是整整十年的,可却干净得过分,似乎所有钱财都用在了平日生活。
而远在边疆,地处晋楚两国交接的庐江郡,明明并无张家地产,却年年可为张家供银万两,甚至还有美人相赠,真得合理吗?
如同碧波上的小岛,他们成功着陆,便自以为到达了终点,谁又能想到真正的尸骸,却是葬在这一汪春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