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侯这才明白,感情这些是草原马啊,契丹人驯养的战马,跟以后的蒙古马是一支。个头不够大,但是耐力强,适合长途奔袭,而且好养活。宋国马政,在河北养的就是这种马,在陕西养的则是西夏马,但都不可避免的没有别人的马好,河北马的差距还不算太大,秦马比西夏马就差了一大截。
这么看来,李慢侯也觉得自己发了一笔大财,他买那批川马前前后后花了不下十万贯。还被田氏兄弟嫌弃成驮马,这批蒙古马应该满足他们的胃口了。如今马价比那会儿更疯狂,一头骡子都敢要一百贯,这匹马就按骡子价钱也值出十万贯去了。
骑兵现在一分为三,牛仲和田氏兄弟各领一千人,但时间一长,都知道田氏兄弟的水平比牛仲强多了,他们是正经的西军骑卒,虽然没当过军官,可骑兵的本事是实打实的。而牛仲会骑马,完全是因为在家里养过牲口,在军中就没碰过战马。这些天剿匪的时候,也是田氏兄弟立功最多,李慢侯这一套迂回包抄的招数,都是跟田氏兄弟学的,还只学到了一个皮毛。
论起使用轻骑,林永都自叹不如。只是仗着他以前就是军官,在军中经常骑马,强行要走了重骑,反正重骑能玩的战术不多,靠的就是硬核气质,更符合他林大提辖的风格。
可真论起战术来,轻骑其实才是西军骑兵的精髓,西军跟西夏人鏖战了几代人,转折点就出现在骑兵上。以前总是被西夏人压着打,很大的原因就是西夏人骑兵更强,不提西夏的重骑铁鹞子,他们的轻骑也优于宋军。但在二十年前的平夏城之战中,西军继续发挥他们的步兵守城优势,在好水川这个伤心地筑城,西夏人发三十万大军强攻,双方相持了十几日,西夏无法攻克,转折点出现在宋军派出折可适、郭成的轻骑夜袭西夏,彻底击败了西夏人。
这是第一次宋军骑兵的表现好于对手,也是最后一次西夏人对宋朝的大规模进攻,之后北宋就转入了战略反攻,一步步蚕食西夏,先后又打了第二次平夏城之战和横山之战,横山之战攻破了西夏最后一道天险横山,西夏人自李元昊时代起,第一次心服口服,示弱求和。
其中横山之战,是打的最成功的,指挥官是童贯。当然打仗的是种师道那些人,童贯很可能只是挂了一个名头。但自童贯之后,宋朝的那些大臣,其中包括名臣李纲,全都指挥不了西军军阀。李纲督战,三路北伐,救援太原的时候,三路西军互不配合,导致失败,这是李纲的说辞,总之打了败仗,罪责都是武将的。这也是为什么王渊那些人不愿意跟着宗泽留在开封,而是追随康王赵构南下,那些看不起武将,从内心深处认为武将不会打仗的文官,其实从来不懂西军。反倒是童贯这个太监,知道如何节制这些骄兵悍将,让他们乖乖卖命。先打赢了西夏,又南下平了方腊,一路积功封了王爵。
只可惜宋徽宗好大喜功,横山之战后,立刻决定履行跟女真人的海上之盟,调童贯去出征辽国,仓促同意了西夏人的求和。否则不管辽国,可能宋徽宗这个昏君,可以做到比他的祖先更出色的武功,平了西夏这个心腹之患。
李慢侯和林永预料的结果很快就摆在了面前,三百多垂头丧气的金兵瘫坐在地上,缴了械,面无表情。
他们此时肯定还不服气,恐怕他们打仗这么久,都没这么窝囊过。但这只是第一次,不是他们不够好,只是他们太自大,没有遇到哪怕及格的对手。别说他们了,在一年之内,他们的统帅金兀术都要承受这样的屈辱,被韩世忠用八千人堵在黄天荡里四十多天出不来,他们这些轻骑只是被堵在护城河内,根本不算什么。
这些人全都是在身后有敌人追击,前边有敌人埋伏的情况下,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被俘的,一开始主要是受伤被俘,接着有三三两两跑不动被追上然后放弃的,最后是连续绕城跑不出去绝望之下集体投降的。
“有没有会说汉话的?”
李慢侯冲着他们大声问道。
刚才在城头,可是有人向他喊过话的,说明这些人里有人懂汉语,如果没死的话,就能交流,就能审出一些情报。
没人回答,他们都面无表情,尽管败了,却没有丢失他们的骄傲。没错,他们有骄傲。宋国人跟北方的强临,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有着各自的傲慢。宋人觉得自己是华夏,对方是蛮夷;辽人或金人认为他们是勇士,宋人是懦夫。两种不同的文化形态,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念,让他们各自都充满骄傲,却说不出这骄傲到底来自哪里。
“没有?那就没用了!全部杀了!”
李慢侯大喊一声,突然炸开了锅,他的士兵就要动手,而金兵群中同时喊出了好几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