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是继俺答汗受封顺义王之后,草原上最鼎盛的部族,在鼎盛时期,有披甲之士近二十余万,若是林丹汗有其祖上铁木真一半的政治素养,重现蒙兀荣光,并非没有可能。
可是一顿指挥,察哈尔部到了现在,已经沦为了丧家之犬的存在。
一个人蠢,没关系,但若这个人是能够左右部族兴衰之人,犯蠢,就是带着整个部族走向深渊。
乌梁海氏的苏布是一个亲近大明的喀喇沁首领,若是苏布执意不肯借道,他们想要绕道喀喇沁入关的可能微乎其微。
“苏布的儿子固鲁思奇布,对大明的十分的怨怼,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我们就能收到苏布的讣告了。”范文程低声说道。
黄台吉瞪着眼睛,自己不在沈阳的这段时间,范文程都干了什么?
“尚虞备用处的察子们,杀了苏布,可是要闯大祸的!这要是各蒙兀部群情激奋,如何是好!宪斗!”黄台吉略显惊怒的问道。
范文程的眼神有些阴毒的说道:“大汗,臣办事何曾让大汗费过心?此事,乃是大明干的,只要大汗不说,连固鲁思奇布也只会认为是大明做的。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大明人做的呀。”
“嗯?”黄台吉见识过范文程阴险的手段,这一次又是什么?
范文程低声解释道:“其实也简单,大明与喀喇沁部互市,前些时候,苏布生了病,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苏布请了宣府惠民药局的正科医官诊治。”
“这个医官可是宣府知府衙门,医学正科医官,虽然不入流,可是是在册的官吏,这医官把苏布给看死了,和咱们后金没有关系。”
“这医官是咱们的人?”黄台吉疑惑的问道,这都是渗透到了何等的地步?
范文程摇头说道:“并不是,只是某听闻此事之后,让尚虞备用处将其家人抓了起来,胁迫其做事。”
“原来如此。”黄台吉不会质疑范文程的能力,这件事既然范文程已经智珠在握,他就懒得问的那么详细了。
范文程有些遗憾,他还等着黄台吉继续追问。
其实这医官的家属已经死了,而死的地方却很蹊跷,在大明的刑部大牢里,是范文程动了尚虞备用处的奸细,将这些尸骨送进了满是死人的刑部大牢之内。
只要苏布死了,这件事就是大明做的,至于动机,苏布那个仇视大明的儿子固鲁思奇布,会给大明找到一万个理由。
杀人灭口,就是一个十分让人信服的理由。
喀喇沁部配合了沈棨运粮给代善的事,而为了杀人灭口,这医官得到了沈棨的授意,简直是顺理成章。
泄愤,比如喀喇沁部借道给建奴攻打归化城。
黄台吉本来因为战事不顺的担忧,在范文程的奏报之中,逐渐的消失不见,转为有了几分喜悦。
“今春,又有近三千余的辽民下山,他们在山里靠吃雪熬树皮为生,偶尔能够打些野物,也是万万不够吃的,好在去岁冬日就开始宣传的编户齐民之事,被这些山民知道,他们终于肯下山了。”范文程心有余悸的说道。
如果说大明境内的各种流匪是大明明公、缙绅们养的打手,那么辽东的流匪,多数都是不甘为农奴的百姓们,又没有门路搭上前往山东登州的船舶,更没有钱财贿赂辽西走廊那群兵贼,只能被迫上山,当起了流匪。
这群人,就是宁愿吃树皮和雪水,饿死,冻死,也不肯做农奴的人,他们不是怕失去什么,只是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