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又开始顽皮,被风挑逗后,大方的送给秋风自己仅有的礼物,树叶缓缓飘落,轻轻遮盖住了女人的相片,像是不愿再看到男人那早已老去的脸,亦或者,是不愿男人看到如今自己风韵不再。
风冷,与水一致,无孔不入,轻易穿透了邦尼的衣物,他感到了寒冷,便不久留,起身时,抖落身上的树叶,方才注意身边有几个年轻的男人沉默着伫立一侧,其中几个不愿与邦尼对视,在对视时双眼飘向四周,感觉莫名的尴尬,唯独一个中年男人眼神冷漠,并未是看待陌生人的无视,而是存在着针对于淡淡的敌意。
几个男人都不像好人,暴露出的身体部位上都有着风格类似的刺青,穿着也不正式,或者说是很不得体,在墓园这种肃穆场合显得格格不入,站在邦尼身前,像是正要图谋不轨的街边混混。
邦尼与站在人群中体态有些肥胖,一脸络腮胡的男人对视片刻,男人向邦尼走来,但看起来不像是要跟邦尼交流的样子,反倒是邦尼,眼神闪烁,显得有些紧张,见男人即将与自己错身,还是没忍住悸动,轻轻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安德鲁。”
“嗯。”
“这是你的朋友吗方便给我介绍一下吗”
邦尼抬起双手到胸口,双手交错,面露善意的对安德鲁一行的同伴微笑点头致意,这番姿态也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几人尴尬又的微笑回礼,但仍一声不吭,颇有种忐忑的感觉望向安德鲁,希望由他来介绍自己。
“他们没必要认识你。”
究竟是错开了身子,男人走到墓碑前,轻轻拂开盖在母亲相片上的树叶,单膝跪地,双手杵着墓碑对相片上的女人轻轻一吻,把邦尼带来的鲜花拿起扔到一边,才回答邦尼的问题。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很想知道你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不需要,我生活的很好,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高兴的不得了,我不想在我妈妈的墓碑前跟你吵架,你走吧。”
“不,我只是我只是”
久未相逢的父子,邦尼将话咽了下去,没有说什么,如今安德鲁敌视他,任何的劝慰和告诫都会激起安德鲁的反感与怒火,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他从未在安德鲁的生活中扮演过父亲的角色,那如今,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对安德鲁的人生进行干预,邦尼只是觉得亏欠,亏欠到面对儿子的误入歧途都一句话不敢说。
如果他在,安德鲁是否会像别人的孩子一样上个大学坐在办公室喝咖啡打打电脑学习不好的话也可以在某个修理厂或者工厂过着安稳的生活一想到这儿,痛苦的滋味便弥漫上了心头,他这幅打扮,显然生活困苦,他的纹身,显然与帮派有关,儿子成为了黑手党的底层喽啰,在三十年后的再见面时,邦尼真的很自责。
但,仍是一句话不敢说,面对一个还不记事时便抛妻弃子的父亲,安德鲁有资格像孩子一样对邦尼抱有逆反心理,或许不打扰,才是如今父子二人最好的相处方式。
“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