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完了之后,赵廉起身套了件衣服,便往营寨边缘处走去。
这里是那些投了南朝的是非寨头目和兵卒所在的地方,距离大营有段距离。
赵廉也不理会那些头目,而是直入这处营寨深处,他揭开帐篷,迎面就是一股浓重药草味。
在帐篷中,精赤着上半身的鬼书生吴世峰,正跪在地上,朝着是非寨的方向祭拜。
他身上也是大面积烧伤,一张脸被烧了大半,看上去形似厉鬼一般。
只是被当夜突入山寨的南朝军士救助及时,这才保了一条命。
他此时这样子,倒是与他的绰号有几分相似了。
赵廉笑眯眯的站在帐篷边缘,也不去阻止吴世峰祭拜死去的同袍。
那鬼书生一举一动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这一点从他抽搐的脸颊就看得出来。
但即便是忍受着烧伤带来的极度痛苦,鬼书生祭拜的动作依然肃穆,颇有股学士之风。
在他身前,摆着几个牌位。
有他二哥刘俊山的,还有兄弟钱拐子的,剩下的几个,便写着是非寨三个字,香烛点燃,纸钱灰烬纷飞。
吴世峰三跪九叩,勉强成礼。
“我听闻你昨日清醒后,欲要服毒自尽?”
威侯把玩着手里的铁球,他说:
“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仇不平?还是觉得自己闹出这事,对不起同袍兄弟?”
“你等为何要救我?”
鬼书生盘坐在地上,背对着威侯,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当日约定好,我助你们破寨,但我生生死死,却也不值得侯爷如此上心吧?”
“世峰这话就没道理了。”
威侯笑眯眯的走上前,坐在椅子上,对鬼书生说:
“老夫观你乃是真正的忠义之士,也知你不会归降我朝。
老夫救你,不是图谋你什么,只是天下已经纷乱至此,不忍见忠义之士就此殒身罢了。
你伤好之后,自行离去便是,老夫绝不阻拦。”
威侯这话说完,鬼书生便冷笑了一声。
如他一般多智的人,怎会相信这等鬼话?
赵廉也不在乎吴世峰的讥讽,他拍了拍膝盖,说: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无所谓。
只是有一事,老夫要告知于你,那北朝大将耶律宗,正带着两万精骑,朝你是非寨去了。
便如我朝一样,北朝也一直觊觎齐鲁之地,而不拔了是非寨,他们永远别想真正占据齐鲁。”
赵廉眯着眼睛,说到这里,便不说了。
眼前鬼书生逼着眼睛,思索片刻,他说:
“侯爷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做黄雀了?”
“哈哈,果然聪慧。”
赵廉哈哈大笑,甩手丢出一物,正丢在鬼书生脚下,他说:
“这虎符能调动我营中三支人马,再算上随你一起来的那些义士,也能组成六千余人...
你也看到,老夫受了伤,不能上阵,接下来这一战该如何打,老夫就交给你。”
威侯转身把玩着手中铁球,头也不回的说:
“本候知你忠义,便全你忠义。
何从何去,世峰自己思索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