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好直说吧?”
“是,那肯定。”
“我是说咱们看电影的事情。”
“那也不好说吗?”
鼓山哪有电影可看的,有的是以前的影像资料,在十年前散佚了一大部分。仅剩的一部分里,又有许多被用作批判的材料。民联体的电影艺术发展缓慢,可以看作是两种品类,第一类是进行意识形态宣传的主题电影,第二类是艺术电影。
领袖说要请大家看电影,在南区电影院,凌晨四点档,一部艺术电影的首映,名称是叫——
“《和平小夏的春日礼物》。”
“《和平小夏的春日礼物》?”
“是。”
这个名字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凌晨两点,要看电影的十来个同志已经聚在电影院外,地点是南区诚和路七号。街上冷冷清清,零星的车灯与风携手飘过,空荡荡的,遇不到一个人。首映选在这样一个时候实在是很尴尬的。
电影开场还早地很。是来看电影的人太提前到了。
所有人沉默着,一言不发,围聚在电影院旁的休息站,他们都穿着正式的服装,黑漆漆一片。
边宁到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站起来,低声问候:“边宁同志。”
“……”他没有说话,只是含蓄地点点头,挑了一个靠门的座位坐下。
休息站里寂静地仿佛一面鼓。
不时有低低的咳嗽声,在这里也让人觉得响亮刺耳。门外缓行来去的车辆,灯光窥觑昏黄的室内,使他们沉默的影子舒展地扭动身体。
领袖到的时候是三点四十一分,依旧戴着面具。步伐似乎比十年前更显疲态,迟缓了些。
大家又一次起身。
“同志们来得太早,等得幸苦,电影快开场,该领爆米花了。”
“领袖,我们可以一直等您来。”
“等我干什么?电影又不是为我放的,走走走,别废话,爆米花该凉了。”
“电影院的爆米花本就是凉的。”边宁说的。
“不对不对,我刚去瞧了一眼,有新出锅的,肯定还热。”
领袖从不吃爆米花。
没人见过他进食。
同志们一个个,都抿住嘴唇,眉头紧紧皱起,沉重地呼吸,列这队伍随领袖走往灯影重重的电影院,又在影厅外各领了一桶满满当当的黄油焦糖爆米花,果然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