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沈殿臣都一度认为,赵濯年纪虽然太小了点,可凭孙贵人这一年多以来的恩宠,若他能平平安安长大,那个位置究竟会归了谁,真是说不准的事。
结果可好,这才几个月,朝中风向因这一道圣旨,立时转了——
姜家往来的人又多起来,各种各样的理由,登门去做客也好,拜访也罢,横竖是要同姜承德走动亲近。
宫中太后病情还没有丝毫好转,这些人就把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内府司来人往昭仁宫去抱走赵濯那会儿,孙贵人倒是平静异常,赵姝哭着喊着不许人抱走她弟弟,都还是孙贵人强行把人给拉开的。
赵盈临走的时候说过,赵濯出嗣之事,今日若能成也就成了,若是不成,此事往后就不要再想,至少一两年之内,是再不能开这个口,叫她心里有数。
儿子是亲生的,她这个年纪上,在内廷苦熬了十几年,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来。
她的心不疼吗?
自然是疼的。
内府司的人抱走了赵濯,连带着先前给赵濯选好的乳母一并全都带走了去。
孙贵人眼尾是红的,脸上也有泪痕,人瘫坐在殿中,只要想一想今后想再见赵濯一面就心口疼。
赵姝还在一旁哭,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昭仁宫方才热闹了一阵,突然又冷寂了下来。
李寂果然又来了。
掖着手进门回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又不料一向乖巧懂事的赵姝,这会子见了他,挣着站起身来,小短腿倒腾的快,三两步跑过去:“我要见父皇!”
李寂怔然,只能猫着腰再往后退两步去,把目光转投向孙贵人:“娘娘,这……”
孙贵人在心口按了一把,沉声叫赵姝:“你来。”
赵姝转过身看她,一双眼睛哭过之后肿的核桃一样。
孙贵人心疼她,只能叹气:“姝姝,你过来。母妃刚刚同你讲的道理,又忘记了吗?”
她没忘!
可是从小到大,她听了太多的大道理。
这些年她更是一步也不敢出错。
母妃告诉过她,在这深宫中,她们是孤苦无依的。
孙家不能在前朝说上话,她们不得天子欢心,所以只能步步小心。
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都是天家公主,可她和赵盈赵婉都不一样。
她铭记于心,不敢有一日娇纵放肆。
好日子过了一年,她原本以为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母妃还生下一双龙凤胎。
然而一转眼,弟弟被抱走了!
她不明白,也不想再听这些大道理。
赵姝杵在原地没有动,李寂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孙贵人无奈之下,长叹一声:“姝姝,让你弟弟出嗣,是我同你大皇姐求来的。”
赵姝愕然不已:“母妃?为什么?”
小小的人儿眼中充斥着大大的疑惑,她是万万想不明白的。
本来李寂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他知道这件事孙贵人一直都瞒着所有人,是以赵姝当然也不知晓,何况赵姝哭成这个样子,又哪里有半点知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