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韩元齐、陈昆、雷九渊、荆浩等人守御汴京,支撑近两年之久,已经是殊为难得,但倘若再次被围困,他们还有可能在汴京城,再守上一年半载吗?
当然了,司马氏及徐明珍拖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投降魏州叛军,叶非影多少是看不明白,李长风、李秀则猜测这两家可能是顾忌韩谦会率部直接介入河淮战事。
年初之时,看似梁帝对蒙兀的决堤夺淮之策没有做太多的应对,但还在地势较高的陈州宛丘县境内,对衔接汴京城与陈州州治宛丘城的陈汴驿道进行加固加高。
大水虽然在陈州境内泛滥在灾,但这条驿道并没有被大水冲毁,意味着棠邑一旦决定出兵参与河淮战事,就能用兵船从颍水主航道北上,然而在这条驿道的南侧路段,穿过颍河北面纵深广达五六十里的洪泛区,进入汴京南翼地区。
从这点可以判断,年初看到蒙兀人在荥阳城东侧挖掘禹河大堤时,韩谦与梁帝朱裕对后续的河淮局势恶化,是早就有清醒的认识。
要没有这条驿道,即便棠邑兵马能通过战船沿颖水北过,但两翼宽及五六十里的洪泛区,对步卒而言,也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洪泛区的淹水有深有浅,积淤严重,多小的船也很难通过去。
而即便预料到韩谦极有可能擅自出兵、介入河淮战事,朝堂诸王公大臣对河淮局势的反应或者说立场,却是迥然不同的。
大多数朝臣不仅认定蒙兀人消化晋地需要时间,对蒙兀人这次决开禹河大堤夺淮之策,也倾向认为蒙兀人主要目的,还要是从根本上肢解梁帝朱裕一系的势力,扶持以梁贺王朱让为首的魏州叛军。
到时候梁贺王朱让,勾结司马氏,以及徐明珍确有可能会投附朱让,他们也将组建新的梁国,统治沙颍河以东的河淮二十九州,成为江淮大地与蒙兀人之间的缓冲。
即便蒙兀人于此同时能成功夺取关中及河洛地区,也不足以对楚蜀形成致命的威胁。
毕竟沙颍河两岸泛滥成灾,从沙颍河往西到伏牛山之间的用兵通道变得极其狭窄,很难突破方城以及淮河上游、背依桐柏山的光州防线。
而蒙兀人想从关中翻越秦岭南下,梁州则将是他们越不过的天堑。
相比较之下,尾大不掉且桀骜不驯的棠邑,则日益成为朝廷某些人及诸藩镇势力眼里迫在眉睫的威胁了——当然这些人里,慈寿宫乃是主流,叶非影也相信淮东应该更深有体会。
相比较之下,溧阳侯杨恩却变得更忧心河淮局势的恶化以及蒙兀人这两三年间展现出的过人实力。
而沈漾、薛若谷以及黄化、杨致堂等人的态度较为持中,心思更多是想在左武骧军调归金陵之后,加快筹建隶属于侍卫亲军体系的右武骧军的工作。
“王文谦这两年多来,有大半时间病养宅中,也算是深谙韬光养晦之道,不过王氏族人却难免心思浮动……”
这时候听到从船舱里传来周元说话的声音,叶非影转过身,见周元藏在船舱深处的脸显得非常的阴翳,也不知道他这时候突然岔到这个话题上,是打什么主意。
“杨元演性情暴躁,却非鲁莽之辈,阮延等人又都老谋深算,而王文谦不惜屈尊对杨元演身边的宠妃百般示好,即便王家有几个年轻子弟这时候心思浮动,但想要杨元演这时候对王家人下手,怕是不容易啊。”刚才懒得登岸的春十三娘这时候人在舱室里慵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