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站,就是一个上午,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到了晌午,课时结束,诸多学子起身,路过陈暮和刘县令身边的时候,纷纷拱手行礼,然后才默不作声地离开。
他们早就看到了二人,二人只是远远站着,却不过来打扰,让他们心中升起尊敬的心思。
陈暮感叹道:“恐怕圣人教授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吧。”
刘县令微笑道:“师君教化乡里,让品德在百姓间流通,让礼仪在世间显化,这就是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郑君之道德,天下无人出其右者。”
陈暮说完之后,跨步向老者走去。
郑玄此时坐在银杏树下正等着他们。
他在高密县,也不是没有达官贵人来找过他。
像去年的时候大将军何进就曾经征辟他,派人强行将他“请”去洛阳。
去了一趟后,就待了一天,然后连夜跑回了青州,当时可能是嫌马跑得慢,扛着马跑回来的,可见郑玄对于仕途之厌恶。
如今见到一个年轻人远远地站着,站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等待他下课,这份礼仪,也当得起他郑重相见。
“郑君。”
陈暮恭敬上前,拜道:“小子陈暮,字子归,曲逆侯之后,师从伯献公,如今为青州刺史。”
在汉代,称呼别人为“君”,是一个非常尊敬的词汇。
《尚书·君奭序》:“尊之曰君”。
一般来说,称“公”是指德高望重。称“君”,则指品德高尚。孔融在北海的时候,就称呼郑玄为郑君。
郑玄点点头:“原来是伯献之徒,你来找老夫,是有何事?”
陈暮取出吴匡的书信递上去:“这是齐国吴国相的书信,邀请郑君往齐国一趟。”
郑玄接过信件,这个时候有纸张,但书信往来还是竹简,吴匡写的信也就一百多个字,由十根竹简编成,并不算重。
“按理说辅国邀请我去,我确实应该去一趟。只是我现在正在家乡教授门徒,实在离不开身。”
郑玄有点迟疑,他跟吴匡也算好友,吴匡邀请他去一趟齐国,不是不行。
只是现在学生太多,每天都要授课,的确有些不方便。
陈暮大抵猜到了这个结果,笑着说道:“此次我来高密,其实就是想找郑君谈谈此事。我想在齐国开设书院,广收天下学子,所以特来邀请郑君讲学。”
“讲学吗?”
“不错。”
陈暮继续说道:“郑君如今在乡里授课,弟子是高密县人,传播范围有限。如果能来齐国,则天下人皆来,到时弟子更多,传播知识的范围也越广,此乃惠利天下之举也。”
郑玄笑着摇摇头:“听起来虽然不错,但我在高密讲学授课就很好,这里是我的家乡,如果我离开,那我家乡的弟子又该怎么办?刺史请回吧。”
陈暮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当即反问道:“我想问郑君,是因为放不下家乡的弟子才不愿意走,而不是不愿意教授天下学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