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抬头看了看白马扶舟,从时雍的手里取下泥块,丢在地上,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人轻轻纳入怀里。
“岳母醒了,我们该走了。”
时雍回头看一眼白马扶舟,嗯声点头。
“喂”发顶上那人,大声地喊叫道“那美人是你家娘子吗为何你不管管她,私闯我的禁地,下次再见,我便要打断她的腿了”
赵胤没有理会,见时雍脚步迟疑,低下头来,看了看她的脸,用手指抚去她轻蹙的眉间。
“王爷,他真的是兀良汗的皇子么”
赵胤眯起眼睛,执起她的手,“这个事,已无人说得清了。”
时雍暗自叹息了一声。
谁能想到,兀良汗大皇子的身世,最后竟成了一出罗生门
没有真相可以寻找。信的人,就信,不信的人,就不信。
时雍心里忽地涌起一种复杂的滋味儿,抿了抿嘴。
“你说,一个人,怎么说傻就傻了呢”
赵胤不以为意地扫过她的眉眼,“傻是他的福分。”
时雍没有说话,在走出菜园前,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白衣公子仍然坐在房顶上,孤零零一个人喝着酒,仰着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好像在寻找太阳的光点,脑袋跟着转动不停,眉眼俱是带笑,神采飞扬,不见半分悲苦。
傻是他的福分。
时雍觉得赵胤说得对。
有人来这个世道时,壮志凌云。
离开时,万念俱灰。
与其黯然魂销或是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傻去。
那一片绿油油的菜地终是越去越远
一男一女修长的身影被阳光拉得细长。
房顶上的白衣公子看着他们,笑容渐渐地凝固在脸上,似乎有所犹豫,停顿许久,突然慢慢地拧起了眉头。
“姑姑,你摸摸看,我有没有心”
“江山不如江湖闲,六宫不如六膳甜。阿拾不如跟我,江山美人我都不要,独你一个,如何”
他眉头越蹙越紧,忽而捂住绞痛的胸口。
“奇怪这些话是谁人说的呢为何想起来,我心便会痛”
一个声音道,另一个声音又在心里劝他自己。
“勿管闲事,喝酒”
晴空万里,凉风习习。
搂着个美人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喝酒作乐那才叫美咧。
车驾停在井庐门口。
赵胤将两个孩子抱上了车,转头要来扶时雍,时雍却不肯,微眯眼看着天际,轻声道“天气这般好,我要同王爷骑马。”
赵胤看着唯一的坐骑,喟叹一声,将她抱在马前坐好,这才翻身上去,搂住她的腰身,低低地道“也不怕人笑话。”
“怕什么锦城王妃娇蛮跋扈,这天下谁人不知反正旁人也不会怪到你头上来。锦城王惧内嘛,骂也是骂我。”
“你啊。”
赵胤低头看她,嘴唇从她的耳际划过,随即一抖缰绳,“驾。”
耳旁风声拂过。
时雍勾起唇角,转头想要看他,却看到了井庐主屋的房顶,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青砖灰瓦,四野寂静。
唯他一人独自站立,一动不动。
“冷吗”赵胤察觉到时雍身子的僵硬,紧了紧胳膊,将她拥入怀里,抱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