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来到汉尼拔这里,刘钰自然是希望靠汉尼拔给俄国特使传递某种微妙的信号。
但是这话,得反着说。
“这些瑞典人也吃够了苦。先是被你的教父俘获,又被大策零敦多布抓住。现在他们是该回去了。”
“这一次他们回瑞典,我希望通过你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俄国特使。纯粹是商业行为,并没有其余目的,希望俄国不要过度紧张。”
“其实和你说实话吧,我只是想要瑞典的木焦油蒸馏技术。你也知道,我在威海建设海军,沥青和焦油都要从别人那购买,实在有些昂贵。”
他说的,基本算是实话,这是很罕见的。汉尼拔却很怀疑刘钰这话的真实性,法国使节团来的轰轰烈烈,招待规格如此之高,难道就是谈了几个公约?这显然不可信。
只是对现在的俄国,汉尼拔也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他一个黑人,怎么也不能说他是俄国人,对俄国的感情,只在于已经死掉的彼得,和那些干姊妹身上罢了。
几年过去,汉尼拔一开口,已经是一股子夹杂了陕西味儿的京城官话了。
“刘大人,我也只能代为传达,他们相信与否,我可不能保证。俄国和瑞典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在这个敏感的时间里,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英国公的金刀计还未上演,汉尼拔现在也不知道刘钰手里有米尼弹的事,刘钰也不提及,就当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起喝了几杯。
待到酒意慢慢上来,刘钰这才佯装醉意嘟囔道:“法国人的枪械,真的不错。如果大顺也能拥有法国那样的工匠和枪械设计师,这一次军改将会更加顺利。”
似乎只是顺口嘟囔了一句,又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话叫汉尼拔加深了一下印象后,刘钰又感叹道:“圣人之言才是大道,工匠技巧只是微末小道。难啊!难!”
“你知道吗,我问列纳特,他当年和俄国打仗的时候,大部分还是火绳枪或者簧轮枪。那时候,俄国的图拉兵工厂还没有建成。等他被准部俘获的时候,法国已经尝试普及刺刀了。等他被我抓到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变化。”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只有靠学习和仿造吗?”
嘟囔了几句很沮丧的话,汉尼拔略微感觉到有些不太对。这个当初在黑龙江畔对着他意气风发说什么我来我见我征服的少年,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此感叹?
燧发枪,大顺已经仿造和生产了,如今大顺军改也在进行,按说刘钰不该如此沮丧才对。
难道说……这一次法国人带来的一些东西,把他震撼到了?
念头一闪而过间,刘钰也像是知道自己失言了一般,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起来汉尼拔最关心的、但俄国特使可能没兴趣的事。
“对了,汉尼拔,或许再过几年,你也可以回到俄国了。陛下说,你在军校里教授的不错,那些要塞工程学的技巧也未藏私。我也替你美言了几句,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初说好了你把法**校学到的东西都翻译出来,我保证将来你可以回国帮助你的干妹妹。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他不想让自己的这一次来访显得有些突兀,也不想让这个故意泄露的配合英国公的计谋显得过于刻意,便说起来了送汉尼拔回国……辅佐伊丽莎白政变的事。
这一次中法密约的战略欺骗后,大顺要在南洋扩张,战略欺骗掩护期一过,便需要一个稍微友好一点的俄国,让俄国放心在欧洲搞事,让欧洲乱的更厉害。相对于现在依仗德国党的安娜一世,刘钰还是更看好彼得的女儿伊丽莎白。
至于俄国将来的威胁,刘钰赌的是京城到松花江和蒙古的铁路,比西伯利亚铁路更早通车,他有把握自己能赌赢,而不是现在在苦寒的西伯利亚打高耗损高补给几乎无回报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