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交问题上,齐国公是很信任刘钰的判断的,之前也将其中因由讲的很清楚了。
不送走必炸。
送走就是为大顺将来下南洋留下了一支分布各岛的“归义军”。
甚至,大顺对倭国开战,更会加速矛盾的爆发,最后一个成规模的蔗糖市场也要崩盘。
至于存活率,或者防止荷兰人在海上直接把人抛进海里淹死,大顺可以要求荷兰方面在执行之前报告,派两艘小船,载三五个小吏,监督执行便是。
齐国公也清楚,以大顺现在的海军实力,以及贸易优势,完全可以直接给荷兰施压。
但那样,必然引起荷兰在南洋方向上的警觉。
朝中的南洋战略,都赌在了刘钰所说的“奥王之死、欧洲必乱”上。
如果荷兰在南洋方向警觉,而南洋又是荷兰的钱袋子,很可能导致荷兰不参与欧洲的战事。
朝中要借刀杀人,借法国的刀,杀荷兰人。这就不但不能让荷兰人在南洋产生警觉,相反要让荷兰确定大顺对南洋毫无兴趣,甚至对南洋的华人也漠不关心。
用刘钰的形容,现在荷兰在南洋的对华贸易日趋稳定,这就像是一头每天都定时喂养的猪。荷兰猪。
喂的久了,这头猪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就会认为每天的投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是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你做事的时候,会考虑很多,但却不会考虑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怎么办。
断了投食,这头猪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但现在这头荷兰猪很可能要和一头恶犬打仗,断食早了,荷兰猪会放弃与恶犬相争;只有在恶犬和荷兰猪打到关键的时候,忽然把食断掉。
此猪,必亡。
这才是大顺对荷兰外交的最难之处,既要管那些华人,还要装出一副不想管却迫不得已不得不管的态度。
齐国公自认自己发挥的还不错。
一个私利压过国利的外交大臣;一个狂热少壮的海军大臣;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朝廷;一个误判的对荷开战有损国家利益的错误研判;一个不逼着砸屋就不会开窗的惯性。
虽然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可这出戏总算是唱完了。
…………
齐国公要唱的部分唱完了,刘钰的戏却还没唱完。
军舰上岸的水手,正在刘钰的指挥下,在英、法、瑞、葡等一众看热闹的目光下,与荷兰水手进行着一场斗殴。
下一幕戏,或许会发生在京城,比如当着西洋诸国的面,“天子斥责、罚俸三年”。
李欗此时终于搞清楚了大顺的外交目的,心有微微的疑惑。
“鹰娑伯,外交上尔虞我诈,只可用一次。下一次再用,便不好用了。此非长久之计啊。”
刘钰微微一笑笑,淡然道:“可是,我们不需要长久之计啊。若是成了,我们就不需要外交了啊。天朝,需要合纵连横吗?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