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人提一句“一叶扁舟送一使者去倭国质问”之类的话,提起来就是要掀烂伤疤了。
相隔万里,琉球的事从前朝万历年瞒到现在,谁敢保证质问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准备了许久,再加上皇帝那日在正阳门的作秀,谁都知道这时候谁站出来反对,只怕要被骂死,背个国贼的帽子。
皇帝等了等,见无人反对开战,遂道:“枢密使之言,甚合朕意。只是渡海远征,我看也非要他不可。”
“一来他即日将婚,素来又常说霍冠军匈奴未灭不言家之言,若其出征,于身不吉。”
“二来嘛……当日鹰娑伯言他要操练的是有制之军,便是缺了他一个,也一样胜得。于练兵一事,无人出其右,他既言有制之军,朕自信之。”
“鹰娑伯久在军中,劳苦功高,不若回京歇歇。”
一石激起千层浪,上朝的时候固然要保持肃静,可皇帝的这句话还是一下子让朝中的人全都惊呆了。
碍于礼官在侧,不好惊呼,可一个个心里都翻腾起了海浪。
这是什么意思?
刘钰被陛下解了兵权?
是不是意味着刘钰失宠了?
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啊。就算是所谓的有制之军,可是否可用,谁也不知道。
这只是刘钰自说的,当日征准噶尔,确实是胜了,可青州军也是刘钰一手带出来的。
这到底是胜在有制之军上?还是胜在兵识其将如有臂使上?谁也说不清楚。
再联想到前几日刘钰因为“殴打荷兰水手”被罚俸三年的事,以及皇帝派遣七皇子去威海等等事,难不成刘钰做了一些跋扈之事?亦或是在军中培养私属,陛下震怒?
怕打完倭国再立新功,而至尾大不掉?
不只是那些幸灾乐祸和刘钰不对付的,便是刘钰圈子里比较亲近的,这时候也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今日会出这么个事。
翼国公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莫不是守常的嘴,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早就说过他,要稳重些,不要什么话都说,伴君如伴虎,便是父子兄弟之间尚且都有诸多惨剧,你还真把自己当霍去病了?况且冠军侯英年早逝,你还活着,这嘴就不能老实点?
几个人用笏板挡住脸,悄悄观察着刘钰。翼国公、齐国公都不好出面,是要避嫌的,江辰再度出面道:“陛下,这临阵换将……实乃兵家大忌。”
皇帝却笑道:“鹰娑伯不是总说,日后勋贵出镇为帅,士兵操练如一,换将亦无不可吗?难不成这陆军如此,海军便不如此?”
这句话听着既像是信任,又像是敲打,还有几分像是抓住把柄就要解权,哪怕是再懂帝王心的大臣,也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钰却出来道:“回陛下,海军亦如此。臣操练海军,所为者便是练出这样一支海军。若海战失利,皆臣之责。”
众人有些看不懂了。皇帝既开了口,刘钰交权那是肯定的了,因为皇帝已经逼到刘钰没有了退路。
是你自己说的,你练的是有制之军。如果你自己又说,缺了你打不赢,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交权倒是必然,可没想到的是刘钰居然还把责任主动揽了过来,说海战若失利是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