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完全是骑墙看的态度。
如果起义成功,或者迫使荷兰人接受了条件,废除了人头税,当然是好事。
他们也得缴纳人头税,若能城外那些人死一些人,流一些血,他们也能跟着沾光,当然是好事。
如果起义失败,按他们想,荷兰人也不会为难他们。
因为巴达维亚除了大宗的海运贸易、和公司垄断经营的之外,可以说是这些华人撑起来了巴达维亚作为一个城市的繁荣。
没了他们,不但公司每年要少收几十万银币的税,而且巴达维亚也就瘫痪了。
而且因为荷兰人的殖民政策,这些小手工业者对荷兰人的恨意,其实在他们头顶的华人包税人之下。
毕竟荷兰人一般也接触不到,华人有自己的圈子。但是,米市、鱼市、赌场、唱戏、小生意、酒水等等这些,都是被高等华人承包的,衣食住行,连拉屎都有包税的。
可以看成是宋时的买扑制,年初拍***如米市,花1000盾拍下来,先把钱往殖民政府一交,今年能收多少税,全看各自本事。包税人……是有本事刮地三尺的。
对于城外的华人,这些小手工业者则处于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同情,但要让他们跟着一起干,也会犹豫;有穷弟兄跑来藏着,也能帮一把;但和外面那些交不起人头税的苦哈哈一起造荷兰人的反,却又不太敢。
就算城外那群人打进了巴达维亚,遭殃的是荷兰人和高等华人。就算“均田免粮”、“分配土地”、“糖厂充公”,也和这些这些小手工业者没关系……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
就像是卖馄饨的,他就不信城外的奴工华人起义成功,能把他的馄饨摊子抢了?
最多也就是吃碗馄饨不给钱而已。甲必丹倒是不屑于吃馄饨,但要是真吃馄饨,就算给钱,也不敢要啊,无甚区别。
城内城外因为阶级不同,心思各异,此时也很难用一种和阶级叙事不同的共同体,把他们团结在一起。
城外的人多,有力量,有胆魄,敢牺牲,敢流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但是,没钱、没人际关系。
没钱,也没有人际关系。也就搞不到枪、搞不到炮、搞不到火药。
城里的人,有钱,有人脉有关系,能搞来枪、炮。
但根本又不支持起义。
历史上起义爆发的时候,城外的奴工已经开始了武装斗争,城里的人半数在骑墙,半数还相信荷兰人会公正地对待他们,毕竟荷兰人“是**律的”。
结果就是城外打的热火朝天,城外的华人乌衫党、无裤汉,和荷兰人打、和印尼雇佣兵打、和绿教酋长骑兵打;城里的人,却遵守荷兰人的命令,将手里的武器哪怕小刀都交了出来,直到荷兰人的屠刀落在手无寸铁的他们头上。
而那些没有被屠戮的高等华人,或者提前告密的四位雷珍兰,则对城外的起义者恨到了极点,认为是他们的暴乱才牵连了自己。顺带雷珍兰和甲必丹,在起义爆发之前还在勾心斗角,雷珍兰绕开了甲必丹直接去总督那打小报告,为的是将来做甲必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连怀观居然说出要靠甲必丹、雷珍兰们与荷兰人勾兑勾兑,跟请愿似的解决这件事,也由不得黄班等人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