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和尚看了远处的霍宝一眼。
中午在曲阳打尖时,霍宝叫人进城买些方便吃食,结果都是烧饼夹肉、肉包子什么,冯和尚借口辟谷,一口没吃。
霍五略带歉意道:“我们滁州连年受灾,吃用不甚齐全,实在简薄,冯帅勿怪!”
冯和尚也是妙人,坦然道:“冯某已辟谷数日,腹中正饥,还请霍帅赎罪,容冯某先祭了五脏庙,再与霍帅说话。”
霍五大笑:“冯帅快请!”
冯和尚颔首,随即端了饭碗。
霍五见他真的如儿子所说,没动两盘荤菜,是吃素的,心中诧异。
小舅子当了七、八年和尚,可也没有忌口。
这冯和尚头发都没剃,显然也不是真和尚,就能执戒至此?
不知是什么缘故。
霍五忍不住去看冯和尚。
冯和尚吃的不快不慢,姿态颇为眼熟……
霍五望向林师爷,又看了看冯和尚,这两人吃饭时的仪态倒是有几分相类。
不用说,这又是位出身富贵的。
冯和尚看来是真饿了。
两盘菜、一海碗汤、一碗米饭,吃的半点不剩。
等放下筷子,他见几上掉了一粒米饭,就用手指捏了放进嘴里。
霍五在旁看了,倒是不落忍:“要不要再加些?听小宝说你们断粮,竟连你这个头头也吃不饱?
冯和尚道:“断粮几日了,前几日在山里还能混着山鼠野兔、混了野菜熬汤……昨日出了都梁山,就开始杀马……冯某自幼长在寺中,沾不得荤腥,就只能辟谷了……”
霍五唏嘘道:“这断粮的滋味儿可不好受……滁州连年大旱,许多百姓都逃荒去了……五月开始下雨,勉强收了秋粮还好些,上半年青黄不接时饿死了好些人……”
提及粮食,冯和尚便也带了郑重:“冯某厚颜来此,除了为亳州求援,还想要率众投滁州,请霍帅收留!”
霍五便正色问道:“冯帅口中的‘投’是怎么个投法?”说着,指了指下首:“滁州不缺将,外头营地也驻扎兵马……冯帅待手下仁义,为了给兵卒吃口饱饭,愿意屈就滁州……可滁州养的兵马,只能是滁州兵……”
冯和尚闻言,顿了顿,道:“这六千兵卒中,有二百人是家兄送冯某的私卫,其他是亳州百姓……霍帅若应允,我想留下这二百人,毕竟是长者赐!”
因见霍五、冯和尚说话,屋子里早安静下来。
都听了这一句。
二百私卫?
什么人身边带两百私卫?
皇亲国戚也就这排场了!
霍五也惊讶:“不知,尊兄是?”
“家兄名讳上照下阳!”
冯照阳!
这人非官非宦,却是天下闻名。
天下第一盐商!
当世首富!
士农工商,商人排末位。
多是当官眼中的肥肉,待宰羔羊。
受了薛彪养妹为妾、收了薛家孝敬多年的前金陵知府,在知晓自己知府之位不稳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薛家开刀。
冯照阳却是做了十几年的天下首富,至今屹立不倒。
不用想,就只其背景之深。
关于冯家的各种传言,民间百姓耳熟能详。
有说冯家出了娘娘的,就是因嫌门第不体面,挂在官宦人家。
有说冯家祖上曾救过开国太祖皇帝,家中有铁卷丹书。
有说冯家本就是皇帝家奴,代皇帝在淮南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