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情况,都在季布的解释当中:高祖皇帝当年率三十二万大军,终是落得白登之围;今樊哙言‘领兵十万,可平匈奴’,实狂妄之语!
在石渠阁查阅各式文宗档案之后,刘弘对此事有了更清晰、更具体的认知:冒顿传国书羞辱吕后的时节,恰好是刘邦驾崩没多久,惠帝刘盈登基,天下经济依旧处于因‘三铢钱’而引发的大萧条中,国家贫弱,百姓不得饱腹的时间点。
当时的汉室,都穷到国库跑耗子,官员俸禄都无法发放的地步了!
也就是说,如果吕后真的同意樊哙的建议,发大军十万与匈奴决战,那大军统帅樊哙所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军粮从哪来?
而对刘弘而言,即便不考虑其他因素,单看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就足够让刘弘回心转意,无奈接受‘汉室出于战略劣势’的事实了——冒顿单于书绝悖论,才过去十几年!
十几年前,吕后掌握着整个汉室天下的权力,尚只能以‘妾身年老’这种屈辱的言辞,来回绝冒顿‘鱼水之欢’的羞辱,就更别提如今政局混乱,内部暗流涌动的汉室了。
所以,薄太后是对的——如今的汉室,根本没有底气对匈奴开战!
即便最终不和亲,这次汉匈外交的基调,也必然是汉室祈求和平,匈奴敲诈汉室。
虽然说身为天子的刘弘,不可能大咧咧承认‘不如和轻便’,但也要尽量压制朝堂中的主战派,避免汉匈短时间内爆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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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端坐于御塌的刘弘,以及将温室殿塞了个满满当当的勋贵大臣注视下,几位身材粗矮健壮,口鼻镶环,头发编成一撮撮小辫的人,在奉常刘不疑的带领下,步入宣誓殿内。
顷刻之间,殿内数百功勋大臣无一不怒目圆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恶狠狠瞪向那几人。
“这就是匈奴人吗?”
在刘弘眼中,眼前的几个匈奴人,与后世影视剧展现的完全不同——普遍不超过六尺的身高,与身体近乎呈一比六的大脑袋;面宽而扁平,鼻翼很宽,颧骨也明显高于汉人。
光从五官上来看,眼前的几个匈奴人,更像后世纯正的大韩民族——高颧骨,扁鼻梁,大圆脸。
只不过,那几个匈奴人脸上,无不被纵横交错的疤痕所覆盖;这倒是在刘弘地知识范围内了——匈奴习俗:凡至亲之人,如好友、父亲、兄弟等人战死,活下来的匈奴战士便会用匕首,在脸上划下一道疤痕,让血和泪一起留下,亦有‘牢记此切肤之痛、深仇大恨’之意。
从这几人身上来看,匈奴人留胡须的习惯,也与汉人有所不同。
如今汉室流行的髯须,以约六寸长,且修建整齐的‘方脸髯’为最;而这几个匈奴人,则都是唇上浓密的胡须,沿着法令纹直连到脖颈;颌下却只留一小撮。
这样的髯须,刘弘非常眼熟——后世大约二十世纪的大西北,尚处于落后时期的民族地区,‘巴依老爷’们,便都留着这样的髯须!
啧啧称奇间打量着几人,刘弘地目光突然在一道明显高于其他几人,且唇上近乎无须的身影上停住,目光中的好奇,也逐渐被愤恨所取代···
“外使等奉吾主大单于之命,敬问汉皇帝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