蹛林大会,却并不会因此而提前!
只要一想起往年蹛林大会,将龙城周边塞得满满当当的牛羊马群,以及最终留在慕北,如小山高的人畜粪便,附近的部族便纷纷觉得胸口猛然一揪···
而匈奴之所以被后世研究者看做是****的政权,其最大的佐证,就是每一个匈奴人都会在清晨祭日,夜幕时拜月——从最底层的奴隶,到最高的单于本尊,都无一例外。
日月二神在匈奴宗教文化中的地位,仅次于地位最高的撑犁天,并列排在第二——或者严谨的说,在匈奴教义之中,日月,便是天神的两只眼睛。
天神睁开右眼,向大地撒下温暖的阳光,照亮牧民的道路,使牧草得以生长;天神睁开左眼,被笼罩于黑暗下的草原,依旧有月光为牧民照亮前方。
所以在匈奴人的信仰之中,月亏乃至于‘无月’、月食,都属于严重的不祥之兆!
——月亮不再为虔诚的信徒照亮道路,肯定是天神被惹怒,欲要降罪于信徒!
因此,匈奴人在外出作战时,严格按照‘月圆而鸣镝进军,月亏而悄然撤退’的规律,来避免天神降怒。
从月圆到月亏过去的时间,又恰好是半个月左右,与匈奴人所携带的口粮可用时间基本相符;所以撤军之后,发现‘果然没有东西吃了’的匈奴人,便会五体投地的跪倒在地上,为天神善意的提醒奉上自己所有的虔诚。
此时,便是每日清晨的‘祭日’时分。
每一个匈奴部族的成员都哈着热气,裹紧皮袄从帐内走出,在头人的带领下,向逐渐出现在天际的太阳奉上自己的虔诚,祈求太阳可以永久普照在草原之上,为信徒带来温暖、光明。
相较于这些小则五六人,大则数百人的小部族,或者说不足以被称之为部族,只能称之为家庭的祭祀场面,龙城内无疑更为壮观。
数千身披各式动物皮毛所制的厚衣,身材粗矮健壮,头发编成细辫的匈奴勇士,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冷的泥土之上,匍匐在地。
一位发须夹白,面容萎靡,脊背都有些发弯的老者,由一位中年人小心扶着,在这数千匈奴勇士的环绕跪拜下,主持进行着这场每日例行,却少有如此庞大规模的‘辰祭’。
按道理来讲,匈奴人对如此年迈的人,根本不会如此推崇——匈奴之俗,所有食物都优先供给具有战斗力的成年男子,而后是年幼的男童,再后是成年女人,女童···
而老人,尤其是像此时站在人群中心的这位老人般,年迈到近乎完全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无论男女,都属于匈奴人随时可以放弃的对象。
由于草原恶劣的生存环境,匮乏的资源,以及极不科学的饮食习惯,匈奴人的寿命普遍不超过三十年。
倒也不是因为匈奴人一到三十,就会恶疾缠身英年早逝,而是在绝大多数匈奴部族之中,对部族没有贡献的人,都会被放弃。
三十岁,恰好就是此时的匈奴人身体机能开始急剧下滑,并身患各种疾病的时间点。
本就物资匮乏,需要常年追逐水草牧养牲畜,乃至于要靠着拼了命掠夺汉室边境,才能勉强保证生存的匈奴部族,自然不会拿出多余的物资,去供养一个失去劳动能力,对部族不再有贡献,甚至随时可能暴毙引发瘟疫的‘老人’。
所以匈奴人‘三十多年’的平均寿命,其实是源于匈奴人只要超过三十岁,就大概率会被部族驱逐到草原之上,自生自灭。
在猛兽丛生,残酷无比的草原,一个形单影只,年老体弱的老人,几乎没有可能活到第二天黎明。
这也是匈奴人更习惯群居,自发的汇集组建更大的部族,以求生存的原因——只有集体的力量,才能在西元前残酷的大草原抢得一片生存空间。
但辰祭中的数千壮年勇士眼中,却丝毫看不出多那位老者的不敬;待等辰祭结束之后,无数人对那老者,以及老者腰间系着的牛角,投去狂热的崇拜!
就连老者身边,那明显身高权重的中年贵族,亦是由衷的投去毫无保留的崇敬之情。
在天地万物无一例外的狂热目光注视下,老者却是眉角微不可闻的一皱,将手下意识的上抬一下,旋即面色如常的回到富丽堂皇的庭帐之内。
帐外的匈奴青壮们却是久久不愿意离去,发现老者没有如往常般勉励勇士之后,呆愣片刻,草原湛蓝的天空之上,便响起震天呼呵。
“撑犁孤涂!撑犁孤涂!撑犁孤涂!”
光看众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狂热,就足以让后世的流量小生们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