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侯勃见廷尉登门,自知罪无可恕,遂饮酒自尽。”
“此刻,廷尉正于绛侯府视葬;一俟礼毕,便当按律拿绛侯府上下,候陛下圣裁。”
言罢,令勉便郑重一拜,在刘弘点头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刘弘身后。
而在刘弘身侧,坐着两道往日并不常出现于廷议中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从未在汉家廷议当中出现过,却在汉室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女人。
——当朝太后张嫣,以及太妃、代王太后薄氏。
汉尚右,张嫣便跪坐于刘弘右侧,与刘弘同样面向殿内;代王太后薄氏则跪坐于张嫣身侧,侧对朝班。
薄氏的出现,也并没有让殿内众臣感到哪里不对——虽然‘太妃’这种身份的女子,还从未在汉家廷议中出现过,但按照周礼,诸侯王太后得到天子召见时,便是如此时这般,陪坐于太后身侧。
倒是太后张嫣出现在廷议之中···
“母后以为,绛侯族众,当如何处置?”
一声温柔的询问声自御阶上传来,顿时将殿内众人的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在太后张嫣身上。
只见张嫣稍一叹息,便满是不忍道:“绛侯纵行差就错,然亦罪不至死···”
张嫣刚一开口,刘弘便稍有些无礼的打断道:“母后慈悲,然国法不得不顾;矫诏者族,此乃吾汉家律法之要也···”
闻言,张嫣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变化,只再叹一气,语气中的萧瑟更添一分。
“绛侯既故,此事,便就此为止吧···”
“祸不及家人。”
言罢,张嫣便淡然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询问道:“皇帝以为如何?”
看着刘弘与张嫣二人一问一答,殿内百官的目光也是在二人之间来回切换。
只见刘弘稍一沉吟,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叹息着起身,负手走下御阶。
“绛侯,乃国之重臣也;于吾汉祚立有重功!”
“太祖高皇帝时,便常赞绛侯之勇武;先孝惠皇帝之时,亦颇重绛侯之谏言。”
面色如常的编造一段不曾存在过得历史,刘弘面色稍一变,满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绛侯得太祖高皇帝恩幸,更以武功得侯,食邑几近万户;然屡有不尊太后之举,屡教不改,知错仍故!”
“及至此,方酿成如此大祸···”
满带着揪心,说出这段为周勃盖棺定论的话,刘弘环顾一圈殿内众臣,长叹一气,面色陡然一肃。
“绛侯之所为,国法不容,天理不容!”
“幸绛侯终知其过,以死谢罪。”
“国法之外,不过君恩;朕念绛侯于国有功,且临死悔改,不忍执法于宗族家亲。”
“着绛侯妻、子流边戍敌;无诏不得入关中!”
言罢,刘弘满是感叹的环视左右,语带深意道:“总不至使绛侯绝嗣,无有血食供奉···”
听着刘弘言辞中毫不掩饰的威胁,殿内众臣无一不跪倒在地,齐声一拜:“陛下网开三面,泽及鸟兽,纵三皇五帝,亦不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