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申培便稍一抬手,抢先道:“君子无中伤之举,故鄙人有言在先。”
“今日,袁令吏若因私交而登门,鄙人自有良酒美糜以奉,便是袁令吏出身微鄙,鄙人亦当以礼相待。”
“若为公干而登门,还请袁令吏略品薄酒,便西归吧。”
说着,申培便似是真要逐客般起身,负手侧对向袁盎。
“鄙人无官无爵,唯以祖传薄田数顷行躬耕业;朝堂之事,鄙人无愿与之,亦无出仕为官之念。”
言罢,申培便把头一撇,给袁盎摆出了一副‘自便’的架势。
见申培这般模样,袁盎总是心里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依旧维持住那温和的笑容。
“久闻申公清心寡欲,今日一见,晚辈受教。”
不着痕迹的一记马匹递过去,袁盎稍一拱手,面色便随之一正。
“好叫申公知晓:晚辈今日登门,确奉陛下诏谕,同申公商《礼》传延事。”
“此事,乃陛下同北平侯张苍张公、及申公师浮丘公共商所定。”
只此一语,申培便已是有些维持不住‘不食汉粟’的姿态,隐隐有些动摇起来。
就见袁盎继续道:“岁初,陛下遣太中大夫陆贾出使南越,不料太中大夫收受南越王赵佗之献,以擅恕赵佗称帝谋逆之罪也!”
“申公纵治《诗》,亦当只《礼》之何物,知何为人臣所为也。”
“陆贾之所为,乃圣人言乎?乃《周礼》之训乎?”
听着袁盎接二连三的质问,申培终是忍不住回过身,语气中满是不忿和不甘。
“自非也。”
就见袁盎嗡时如一个咬到猎物喉管的恶狼般,刚忙上前。
“即非,陆贾自当伏法,而不从复得传《礼》也。”
“然申公子始祖荀子授六经,乃授《礼》于陆贾一人;今陆贾获罪即亡,申公莫欲《礼》学绝于世,徒使孔圣之学,断于吾辈之手邪?”
说到这里,申培已经是说不出任何一句拒绝的话,但那紧闭的眼睛,又丝毫看不出答应的架势。
见此,袁盎终是长出一口气。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就只能看申培能不能想通了···
如是想着,袁盎便最后补充了一句:“晚辈至曲阜十数日,每日登门,却不得申公相见。”
“申公莫以为,晚辈乃俱使命未成,获罪于陛下?”
说着,袁盎愤然摇了摇头:“非也!”
“若非同儒门尚有些许恩情,不忍《礼》学绝于天下,吾又何弃长安之锦衣,至此贫寒之地,以受申公如此轻待?”
言罢,袁盎便愤然一拂袖,头都不会的向院门走去。
走到院门,袁盎似是心有不甘般停下脚步,却并未再开口,摇头叹息着踏出门槛,消失在了申培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