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以为青年军官稍走上前,对柴武稳稳一拜,旋即又稍带歉意的环顾一圈四周,才将腰杆挺直,来到了账内的堪舆前。
“今折兰、白羊三部北撤武州塞左近,原先围困善无之楼烦部,亦自善无东进,同折兰、白羊汇合。”
“末将以为,武州塞为东路军所重夺一事,胡当已知晓;三部各自撤至武州左近,当乃谋破武州,北遁草原之事。”
朗声道出自己对战况的看法,那军官便向柴武和账内众人稍一拱手,旋即退回了原先的位置。
在听过此人的这番见解后,账内众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那人身边,明显和那人关系不错的军官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此人的见解。
至于账内那十来位发虚夹白的都尉,更有好几人流露出些许不屑,好像在说:这点东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但很快,那几位傲慢的都尉也将面色一敛,望向那青年军官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些许匪夷所思。
而造成这几位秩比二千石,手握五千兵马的将军如此‘前倨后恭’的,是那青年将官手臂处系着的,脏的都有些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
——黄色!
汉官制:官员秩中二千石以上(三公),金印紫绶;比二千石及上,银印青绶;比六百石及以上、比二千石以下者,铜印黑绶;六百石下,铜印黄绶。
而在军队当中,军官将士都着军袍甲胄,随时准备作战,自然不可能在身上,系一条着表明身份地位的绶带。
那在战斗时,军卒如何判断迎面走来的,是和自己一样的大头兵,还是秩二千石的都尉呢?
答案,便是那青年军官,以及账内大半人手臂上系着的布条。
军中都尉及以上的将领,在官制中都属于比二千石及以上的等级,校尉则为千石。
对应汉官制中的绶印制度,在军队日常作战时,都尉及以上的将领都会在手臂上,系一条青色布条,校尉则系黑色布条。
而率五百人之队率司马,秩四百石,刚刚好卡在了‘比六百石黑绶’的涵盖范围之外。
所以在汉室军队,一位手臂上系着黄色布条的人,几乎可以确定为:屯长以上,队率司马以下的军官。
而在此时,账内这六七十号人中,能在手臂上系着黄色布条的,只可能是队率司马!
这一级别,是汉室军队中十分微妙的点。
绝大多数功侯子侄、外戚子弟,入伍后的起点都是从队率司马开始。
而寻常百姓入伍从军,凭武勋所能到达的天花板,也恰恰是队率司马。
倒也不是说,汉室有什么关于‘寒门子弟不能做队率以上军官’的条令,而是从队率司马以上的校尉一级,军官就会具备绝对意义上的自主指挥权。
这也是为什么‘队率’一级,会成为豪门子弟的起点、寒门子弟天花板的原因。
勋臣、外戚子弟,能被家里安排到军中的,大都是从小习读兵书、磨炼身体的精英,本身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但在毫无战场经验的情况下,不太适合有太大的自主指挥权。
而寒门子弟之所以会在‘队率’一级停下升迁的脚步,也恰恰是由于校尉一级,拥有绝对自主指挥权。
——能从大头兵一步步爬上来的,自然都是军中的勇士、翘楚!
但寒门出身的标签,必然使得这些真正的勇敢者,在先天、后天条件上有一定的缺陷。
身体素质的缺陷还好说,多吃点肉,在军中磨练几年,总能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