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看您对几个孩子确也是真心宠爱,可见并不是真的无情,但又为何偏对二哥如此,难不成就因为他带着一帮土匪抢了乔家吗?”
他这不是已经自己把原因都说出来了吗?怎的还要问自己?
田秀比他更奇怪,但见他是真的想不通,她微微冷了脸色,“难道这还不够吗?”
乔烨赋又露出一脸震惊和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大声的喊出那句极为著名的台词:“可他是您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
“就是因为血浓于水,所以才会在明知道他做了错事的时候更要严厉的去制止他!”田秀同样大喝一声,直接把他镇在那里。
她从前看小说,对这种被打一巴掌都不还手,甚至还把脸再递上去,通常会被称之为圣母/圣父的角色,最是讨厌,因为按照一般套路,这样的人不仅会把他自己折腾得很惨,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必定会受到牵连,每每看到都会让自己憋出一口老血来,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只能眼不见心不烦,有多远躲多远。
如今自己亲身领教过,果然威力惊人,恨不得掉头赶紧走才是!
但想到以后的事情,她又生生钉住了自己的脚。
不论如何,以后乔家还是要靠他照顾,所以自己既不能让他一直抱着这样迂腐又顽固不化的思想继续拖累别人,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只怕他定然会一直介意下去,直到三观尽毁,一蹶不振,同样受影响的还是他身边的人。
所以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试着耐心的和他讲道理:“你也曾经见过其他吸食黑疙瘩的人,该知道这东西发作起来六亲不认,他如今能一次引狼入室,之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是万幸,不然死的人就是乔府上下十几条人命!”
“若这是因为我们是血亲,是我们的报应,但若他转头再带着山匪去害其他人呢?别说什么他不会,对枕边人和血亲都尚且如此毫无人性,更遑论他人?到时候,这份责任,又有谁来承担?”
“但......我们可以把他关起来,或者还有其他方法,可为什么非要......”
“你该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乔烨赋在自己心中找了诸多借口,却最终还是被她声音中沉重的疲惫击溃。
是啊,若他乔家还是以前那般家大业大,护佑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自然不成问题,可现在早已不是从前。
那一晚,虽是乔烨词引狼入室,但他乔家确实任由贼人长驱直入,十几条人命尽在他人手心,任凭打杀,毫无反抗之力,他就该明白,乔家现在不过是看起来还算好看的空壳罢了。
而且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自保都不暇,又哪里有余力顾及他人呢?
他不得不承认田秀的做法是对的,因为哪怕是他拼命反驳也没有办法去相信乔烨词不会去害别人,毕竟他有太多前科摆在眼前。
可以说,田秀只是牺牲了他一个人的命却可能拯救了更多人,而且也是真的让乔烨词得到了解脱,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她的做法都是对的。
可是,他心里就是如此不甘心,或者说他心里一直都在憎恨,但也是在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已其实一直憎恨的,并不是田秀,而是他自己。
他憎恨自己懦弱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宗留下的百年基业却在自己手中破败、衰落却无力挽救;他憎恨自己的心胸狭隘,若是他能早一点发现乔烨词的变故,或许就能及时拉他一把,不至于让他走上歧途,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最恨的是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其实在心里从一开始就隐隐认同田秀的做法,但是他不敢,他选择了逃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是自己逼得她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害得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在坐收一切渔翁之利的时候,反过来责怪她冷酷绝情。狠狠的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又补了一刀,真是,何止的卑鄙无耻,虚伪下作!
乔烨赋又开始哭了起来,而且哭的比上次还要厉害。
他跪在地上,头就磕在自己的脚边,泣不成声。
田秀只当他还是放不下,但是自己可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如果还是解不开心结,那也是没有办法了。
她抿着唇,眼睛落在乔烨词的墓碑上,咬了咬牙,道:“这事本就全责在我,跟你没有关系,若是你实在怕老二死不瞑目,那就等我死去之后,把我埋在他的墓边,我们之间的孽债我自亲自与他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