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如此,中原与匈奴的宾属羁縻必将决裂,恐将导致边塞战火再起。当时夫子是黄门郎,上书劝谏,列举自周秦以来中原与匈奴战和事例,说服哀帝召还匈奴使者,答应单于来朝。”
说到自己的得意事迹,扬雄也有些飘飘然:“然也,事后哀帝还赐了老夫帛五十匹,黄金十斤。”
说到这老扬雄却忽然停了,因为他记起来,那些钱帛,却是全用在送两个早逝的儿子回蜀中安葬上,悲乎。
而且也怪,匈奴单于来朝见后,没两年汉哀帝还真驾崩了。
第五伦却来了兴趣:“夫子在奏疏中如何说?想必一定文采斐然。”
“记不清了。”
扬雄明明记得,却已不想再说。
侯芭笑道:“我倒是将夫子的奏疏抄了留着。”
“快拿来。”
等侯芭将压箱底的奏疏副本找来后,扬雄靠在轮椅上闭目晒着太阳,第五伦则坐在席上读了起来。
全文逻辑缜密,引经据典,且对史事极其熟悉精准,不乏真知灼见,堪称一篇雄文政论。
而当读到下一段时,第五伦禁不住念出了声。
“往时尝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姑缯之壁,籍荡姐之场,艾朝鲜之旃,拔南越之旗!”
“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固已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余灾!”
这莫非就是犁庭扫穴的出处?短短数句,强汉极盛时的气魄破简而出!
第五伦释卷道:“夫子,我喜欢这句。”
扬雄闭着眼睛,白胡须下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那是他壮年得志的辉煌时光。
“奏疏上后,也有人来信告诉老夫,说喜爱这一句的气魄。”
第五伦笑道:“总不会又是国师公吧。”
扬雄摇了摇头。
第五伦再次猜测:“莫非是那位是斩得郅支单于首级,扬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校尉?”
“那时候,陈校尉已卒,其实是他的忘年挚友。”
扬雄睁开眼睛,昔日的激情与梦想消散,只剩下落入现实的满眼怅然:“对待四夷态度,与陈校尉如出一辙之人。”
他语气悠长地叹息道:“便是当今皇帝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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