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昔日的太学讲师在丢了饭碗后,遂义无反顾加入了刘縯兄弟的大计中。朱祐积极进言献策,他认为一般的朝廷使者,都是捡着富庶的地方途经,好多向地方豪强敲诈点好处,第五伦应该也不例外,必过新野。
但刘秀却以为不然,还和朱祐打了赌,如今赌局得胜,遂追着朱祐要他掏钱,甚至闹到了榻上。
刘縯止住二人玩闹:“文叔为何笃定第五伦必不过新野?”
刘秀正色:“第五伯鱼和一般的朝廷使者不同。”
刘秀回忆起第五伦在京师做郎官的言行来:“他有孝义之名,乐善好施,但凡有余财,都分予乡党族人,自己乘弊车驾牝马,十分简朴。”
“所以伯鱼不会像他人一般,沉溺于豪大家的宴飨贿赂,而会以使命为先,这并不难猜。”
朱祐则道:“哪怕使者与皇子不走新野,但亦距离不远。伯升、文叔,我的计策依然能用,现在遣死士十数人去袭击尾队还来得及,一触即走,不留证据,但新野阴氏、邓氏便再难撇清关系!”
朱祐的方略,却与李通兄弟的祸水南引异曲同工。虽然刘秀兄弟谋划两载,刘伯升坐拥数百徒附,而刘秀为家里积粮数千石,发动族人乡党,能得四五千人相助,但相较于前队的朝廷郡卒,乃至荆州牧的剿匪大军,依然太少。
想要功成,就得发动更多家豪强加入,新野阴氏、邓氏自是首选。
邓氏乃刘家姻亲,二姐夫邓晨是会义无反顾加入的。
阴家的嫡子阴识、阴兴二人亦钦佩刘縯任侠,刘縯有把握让他们也加入进来。
若三家合力,能聚众万余,大事可期。
但不论是邓晨,还是阴氏兄弟,都是其家族中的少数派。
可一旦皇子的使团在新野附近遇袭,再留点“证据”,阴、邓两家便无法洗清,不得不做出抉择了。
刘秀持反对意见,颦眉欲劝,刘縯却已先一步否定了这计划,他横剑于膝上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有王莽,才行这种卑鄙之事,刘伯升做事堂堂正正,我要的是阴、邓两家真心实意助我,而不是以诡计逼迫。”
“兄长高义!”刘秀大喜:“弟深以为然。”
尽管按照朱祐的计策,一旦举事提前,刘秀或能名正言顺向被裹挟的阴氏提亲,抱得美人归。但在刘秀心中,儿女之情虽重,却要轻于他们兄弟的大业。
刘秀道:“如今前队大军云集,一旦举事,南有荆州牧两万奔命之卒,北有甄阜郡卒,两面夹击,族人未经战阵磨砺便遭逢强敌,必败。”
“倒不如让江夏的绿林军作为磨石,一点点磨尽官军战力,一点点磨去南阳人对朝廷的信赖,只待其最疲乏时,吾辈再乘势而起。”
刘縯扼腕:“那岂不是追随牛后?”
刘秀振振有词:“秦末首义者,陈胜吴广是也,但陈吴虽名动一时,却很快就功败垂成,倒是高皇帝,虽非首义,却最终得了天下,兄长,宁可要实,而勿要名啊!”
此事就这么定了,刘縯兄弟只坐视第五伦过新野而不入,但刘秀俯仰之际,只想起当年的事,感慨万千。
“我在京师太学时,眼看第五伦屡屡辞官,猜他无志于仕途,甚至会心怀汉家。他日兄长举大事功成,第五伦或能以名士隐者的身份辅佐,为大汉收复旧都,可为出将入相之才。”
“只可惜……”世事难料,当初还屡屡辞让的第五伦,如今却扶摇直上,成了王莽宠爱的新贵,与刘秀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