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玄却不为所动,反驳道:“图谶上讲的‘公孙’,乃是汉宣帝公孙病已。代汉者当涂高,公孙述难道是当涂高吗?以掌纹为瑞,王莽等人当年也做过,何必非要效仿,难道是嫌这偏王之业太长久?”
公孙恢无法再忍,起身骂道:“好个老叟!”
这一喊,外头候着的黑衣卫士便悉数冲了进来,他们是公孙述秘密训练的死士,皆拔剑威逼谯玄。
好啊,礼贤下士的公孙蜀王,总算是露出暗藏的毒牙了,谯玄仰天长叹,慷慨陈词:“唐尧大圣,许由耻仕;周武至德,伯夷守饿。彼独何人,我亦何人?保志全高,死亦奚恨!要杀便动手罢!”
尽管牙都要咬碎了,但公孙恢还是忌惮谯玄的名望,杀了他,整个阆中都要炸窝,加上谯玄的儿子泣血叩头为父亲求饶:“吾父是老糊涂了,谯氏满门皆愿支持蜀王称帝,方今国家东有严敌,兵师四出,国用军资或不常充足,愿奉家钱千万,以赎父死。”
等公孙恢回到成都时,他兄长的称帝仪式已经筹办妥当,听弟弟说起谯玄这老顽固不肯就范,公孙述虽然皱着眉,但很快就舒展了。
“此刻舟求剑之辈,不必管他。”
“放在一年前我初称蜀王时,还尚且担忧人心思汉,可现在……”
公孙述从绿汉的崩盘中得到了一整个汉中郡,蜀中的复汉派也因此事大受打击,除了谯玄外,不少人开始改换门庭,为公孙述做事。
“汉家气数已尽,不足惧也,孤现在最大的对手,还是魏王伦!”
冯衍去年入成都,构建了魏蜀间牢不可破的同盟,双方甚至还互派了使者。
但随着公孙述一统益州,第五伦就成了挡住他更进一步的障碍。
“汝可知我为何急着称帝么?”
公孙述抚着掌心的纹字问弟弟。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王莽覆灭前梦到未央宫有金人起立,承续新室者必为金德!决不能叫第五伦抢了先。”
这理由听上去令人瞠目结舌,但公孙述确实和王莽一样笃信这一套,他请来的方术士根据各种理论,认定蜀王是金德,色当尚白,然而据公孙述听闻小道消息说,第五伦也在筹划称帝事宜,也对金德有兴趣,双方撞了色。
公孙述害怕被人说他附第五伦骥尾,干脆抢跑一步,好像先定了金德,就能夺掉第五伦的气运!
九月中,公孙述在成都举行盛大的仪式,正式自立为帝,国号也改了,不再是蜀,而叫“成家”,亦称“成”,色尚白,公孙述号白帝,建元龙兴。
这若是叫第五伦知道了,肯定会问一句:“国号叫成家,年号为何不叫立业?”
……
虽然公孙述虽迷信,却没糊涂到王莽那种份上,不会觉得“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想逐鹿,要倚靠的还是军争伐谋,这几日时常召见丞相李熊,筹划未来方略。
“一年多前,丞相劝朕立足蜀地,北面据有汉中,阻塞褒、斜险要;东面扼守巴郡,拒扞关之口,无利则坚守而力农,见利则出兵而略地。如今益州险塞,沃野千里皆已入孤手中,依丞相之见,如今外面形势是有利,还是无利?”
李熊不假思索:“自然是有利!”
“魏王伦虽强盛一时,连败刘伯升、隗氏,独占司隶,然其北面迫于匈奴胡汉,西方留了陇右不能击灭,如今又兵力东出,关中空虚。”
“而绿林也适时而崩,四分五裂,南阳豪右对抗赤眉,荆州秦丰自号楚黎王,江东刘秀占据吴会,各自为政。”
“唯独益州完固,这实在是向外开拓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