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和谈?”
隗嚣最初与方望一样,反对太过急切立刘婴为帝,希望为陇右留出进退空间,只可惜当时隗嚣连隗氏的主都做不了,这才让一心想争天下的叔父铸成大错。
如今老隗崔在周原一役后愤懑发疾而死,隗嚣终于成了陇右真正当家人,过去大半年一直在安稳内部,舔舐伤口。
隗嚣不似公孙述,野心没那般大,非要做皇帝过把瘾,他内心深处,甚至也萌生过与第五伦和谈,为陇右争取一个好条件的念头。
只是周原一役,陇右良家子战死千余骑,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挂丧布,血仇太深,若就此轻易屈服,内部的不满恐怕会将隗嚣并不牢靠的统治掀翻。
如今听方望提出此议,不由大为惊疑:“先生此言何意?“
“因为去年决战后,陇右伤筋动骨,暂时无力东出啊。”方望很清楚陇右势力的弱点,眼下虽然名义上全据凉州,但隗嚣实际控制的,不过安定、天水、陇西和金城四郡,加起来人口竟不足百万。
而周原一役,不但搭进去一千宝贵的良家子,近万名陇右豪强徒附兵也被歼被俘。
陇右兵力,保守估计五户强征一丁,也只能凑出四万,一下子折了四分之一,受创可想而知。
“反观第五伦,如今坐拥司隶,再加上其余郡县,口数便已过千万……”
再叫他拿了河北幽冀,那就是三分天下有其一了。
这是多么绝望的对比啊,第五伦虽然精力放在经营河北,但留守并州、关中的军力,也比陇右举国之兵多,更有源源不断的关河民夫羸粮相助。
这现实被血淋淋在面前戳破,隗嚣有些难受,只道:“原来先生是认为,陇与魏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不如降了?”
“和谈并非归降。”方望抬起头:“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和谈,是为了往后有机会以弱胜强!”
方望有时候会羡慕他的对手冯衍,因为第五伦如今是天下势力最强者。强者的局,怎么打都是对的,拥有无数个选择:先打哪,后打哪,即便不小心踏错了步,也有极大的容错余地——除非是王莽,否则也不容易忽然崩溃。
但弱者的局却不一样,简直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作为谋士,方望只能战战兢兢地举着棋子,在地图上踌躇四顾,寻找制胜关键。
方望奔波于陇蜀之间,几乎想秃了头,最后只想到一个让陇右有翻身机会的办法。
“以西州地形,攻则不足,守则有余,若六郡子弟死战,第五伦费数年亦不能平定,不如收取河北冀州有利,是故置陇右不顾而东出。既然如此,他想必也不愿看到陇蜀联手,隗公不如遣使者暗访魏王,表明隗氏与汉帝不同,适时可交出刘婴及刘歆,易帜从魏,不然,则南投于公孙!”
“公孙述虽不如第五伦远矣,但坐拥益州之富,当今魏蜀之事,权在隗公。隗公右投则第五伦胜,左投则公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