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待降服者一贯是“推心置腹”,尽管这无法改变徒卒在军中糟糕的处境,但起码姿态做得足,底层士卒有怨气,也会怪到直属主管那,对吴王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如今又见刘秀首祭便是坟冢上甚至留不下名字的士吏,更是感动。
“第二碗酒,祭战死的中坚将军杜茂、高邮侯刘终!”
那杜茂乃是南阳郡冠军县人,曾做过刘伯升旧部,后对绿林灰心丧气,回了家乡,赤眉进入南阳时,他携带宗族跑到冥厄塞,又跟着南阳豪强一起投入刘秀麾下,被任命为偏将军,后因功升为中坚将军。
至于刘终,乃是刘秀兄弟的舂陵族亲,参加过渭水之战,目睹了刘伯升的战死,并携带他的遗书,不远千里来交付给刘秀,是舂陵宗室中最受吴王器重的人。
然而,在彭城决战里,二人请命作为前锋引诱赤眉军,结果却低估了赤眉的战力,导致了大败,败退途中刘终坠马,被赤眉斩首,而杜茂则坚持到了伏击点,硬拼着带还能战的残兵调头,配合刘秀歼敌,但战后也身负重伤,不治而亡……
一战痛失爱将、亲戚,刘秀自然悲痛莫名,少不得在祭奠时多喊几句“呜呼哀哉”,将胜利的喜悦都冲淡了许多。
再加上当年刘秀南下时,为了保邓禹脱身,在彭城附近被赤眉军所杀的陈俊,创业未半,而虎臣已折损颇多,好在绿林、梁汉的崩溃,使得大量对复汉还心存幻想的遗少及士人来投,好歹让刘秀的文武班子稳步增加,不至于派不出官吏去管控制下的诸郡。
刘秀念完亲自给杜茂、刘终、陈俊三人写的祭文后,举起第三碗酒。
“这第三碗,则祭自王莽乱世,赤眉横行,而流离受难的徐州百姓!”
徐州除了琅琊郡尚在齐王张步控制下外,其余五郡皆已被刘秀掌握在手,设想的“两淮藩篱”初步成型,但各郡的情况不容乐观,淮南还好,淮北的彭城、东海,本是富极一方的大郡,如今却户口十不存三,比豫、兖好不到哪去。
和第五伦那边一样,魏、吴目前接受的地盘,统统可以视为负资产,使得双方都无力再大踏步往前。
等到祭典结束后,一个大问题便摆在刘秀面前:战斗俘虏的几万赤眉,要如何处置?
作战多好杀戮的傅俊、马成等诸将力主将赤眉屠戮殆尽!
“大王,这股赤眉皆乃亡命贼子,祸乱徐州多年,陈俊便死在彼辈手中,实在不可姑息,倒不如……”
傅俊指着不远处的泗水:“统统念入泗水河中溺死!”
以朱祐为首的一众“文臣”则有不同看法,力劝刘秀道:“杀俘不祥,所俘赤眉虽众,还能比江东盗寇、山越多?大王推心置腹,能收贼寇之心,或许也能令赤眉死心塌地。”
刘秀没有表态,冯异、邓禹带兵在攻略荆南,那才是吴国主要进取的方向,他遂问了目前在身边最受他信重的来歙:“君叔以为如何?”
来歙与刘秀是发小、亲戚,说话也耿直,只问刘秀:“大王虽胜于彭城,手中约合有扬、徐及半个荆州,如今可能与第五伦对抗?”
刘秀有自知之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