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随意来到一伙军士的旁边,揭开他们的锅望了望,然后问道。
“醋布。”一个剑士笑道。
在锅里与面饼、豆豉一起煮的,竟然真是一块布。
赵和眉头微皱:“这是作何用处?”
曾灿拉住他道:“在外行军,讲究不得,往往没有菜肴,故此我大秦军中之制,每人都需携带醋布,开火之时,剪一块置入锅中。这醋布平时用醋与盐反复浸泡,此时煮沸之后,醋盐之味浸出……”
赵和点了点头,心中微微有些沉重。
“我们这还只是出城十里,也不过是两日之征,将士们远赴千里,为国作战,却只吃些这样的东西……”他叹了口气。
“能有醋布就不错了,我父亲曾随前右将军北征,那一战他深入大漠一千六百里,最终迷途失期,他说最初时还有醋布,最后埋锅造饭,锅里就只有沙了。”一个稷下剑士笑道。
“前右将军?是李扬么?”赵和问道。
那剑士点头叹息道:“正是李将军,我父亲常说,李将军三日彻侯,实在是命运不济。”
所谓三日彻侯,是李扬一生征战万里,立功无数,好不容易被封为彻侯,可是被烈武帝所忌,爵位只有了三天,便被借故废黜,而且是直接废为庶人。赵和与李果关系甚好,对这事情也很清楚。
“你父亲竟然是李侯部下,从咸阳随我来的李果,就是李侯之孙。”赵和道:“令尊尊姓大名可否告诉我,待李果回来之后,我问问他,或许他还记得令尊。”
那剑士愣了一愣,他知道李果,却不知道这位被临时调走的李果竟然就是李扬之孙。
“家父姓姬,讳青,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李侯之孙又入军中为将,想必也极是高兴,当初李侯治军,凡因功受赏,皆转赐军中,故此士卒人人感激,若是遇敌,都愿意为之死战……”那剑士回忆起父亲所说的李扬,口中滔滔不绝,显然他父亲在李扬部下时间不短。
但眼见锅中面饼将熟,突然间听得南方两处望楼之上,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北边两处望楼,同样是号角声被吹响!
“贼人出庄子了?”曾灿心中一动,但旋即脸色微变:“怎么北面也有?”
那名剑士闭此嘴,原本他以为出现军情,赵和会转身就走,却不曾想赵和此时对他道:“说了这么久,尚不知兄台大名,敢问如何称呼兄台?”
“剑士姬北。”那剑士道。
赵和向他颔道道:“原本是想向兄台多听些当年军中之事,不过宵小来犯,只能暂时到此为止了。待破贼之后,再请兄台专门为我讲述令尊之事。”
“我父不过是军中一小卒……”姬北道。
“你我皆是大秦军中一小卒,便是前右将军,也是大秦军中一小卒。”赵和说道。
此话一出,凡是听懂了他话下之意者,皆是微微动容。
赵和起身向众人拱手离开,曾灿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曾灿对赵和收揽军心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忍不住道:“祭酒只是一句话,这姬北以后必为祭酒效死力。”
“你以为我方才说的只是一句话?”赵和侧过脸,有些奇怪地看着曾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