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运一扬眉:“若真如此,大将军必削夺其权柄,没了朝廷支持,他便是全身胆气,又如何能在西域立足?”
“这就是因小而失大了……经营西域,乃是今后二十年之国策,为召回赤县侯而乱西域国策,你觉得大将军是先夺其权柄,还是先与老夫反目?”上官鸿仍然摇头:“赤县侯去西域,跳出棋局另下一子,他已经不再是棋局上的棋子了,他如今……勉强也可以算得上一位棋手了!”
陈运吃了一惊:“老师未免太过高看其人了?”
“你啊,少与九姓十一家的人勾联于一处。”上官鸿扶着身边的侍从站了起来:“我晓得九姓十一家的人恨赤县侯,想要将赤县侯召回咸阳定是他们的建议……你不过是陈氏旁支,到如今这个地步,陈氏并没有给你多少支持,你要明白天下大势!”
他说这番话时,陈运微微弯腰下去,只觉得自己背上汗水涔涔。
保持拱手施礼的姿势许久,陈运也没有直起腰。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已经年迈的老师依旧慧眼如炬,将他暗地里的一点勾当看得一清二楚。
但老师说得轻巧,他身为颖川陈氏家族的一员,哪怕只是偏远旁支,哪怕从宦之时与寒门一般没有得到宗族太多的支持,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很清楚自己与宗族的利益是紧密捆绑于一处的。
而且……他到了侍郎之位,基本上就已经是上官鸿支持的极限了,他真正还想要再往上腾挪,也成为大秦的棋手中的一员,离不开颖川陈氏的支持。
“老师……学生虽是愚钝,却不会轻易被人所利用。”深深吸了三口气,陈运在心底暗暗重复三遍自家老师那句“镇之以静”的名言,然后才从容说道:“学生是当真以为,赤县侯性喜生事,置于边境,必启边衅,朝廷有必要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将他召回咸阳。尊位荣养,借其威以慑远国,但切切不可再予其权柄!”
“呵呵……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大将军现在比我们烦恼得多吧。”上官鸿噗的一笑,回头看了陈运一眼:“赤县侯此次西域之行,借了大将军与老夫之力,算得上顺势而为了……他的《罗织经》习得不错,江充当年手段也不过如此。老夫又没有什么损失,倒是大将军,被他耍了一道,还让他跳出掌控……大将军如何应对,才是有趣的事情。还有……李太尉那边,也不知是如何神情,唔,给老夫备车,老夫要去见他!”
上官鸿突然要见李非,这让陈运稍松了口气。他明白上官鸿的意思,方才提出他与九姓十三家的关系,其实是对他的一种敲打,但只是略微敲打却没有严令他断绝与颖川陈氏的联系,实际上是默许了他暗中的行动。
只要他能够明白关键时刻站在哪一方,上官鸿并不反对他与九姓十一家保持某种秘密联系,但一定要注意距离,不过往来过密。
此时上官鸿要见李非,想必也是为了赵和的事情。
陈运忙不迭张罗上官鸿出门事宜,这些事情,原本是丞相府管家的事,他一个侍郎来做,实在有**份,但他做得毫无心理负担,而上官鸿也坦然受之。
太尉李非没有象曹猛与上官鸿那样回到府中,他仍然在公廨里办公,听得外边上官鸿来见的通报,他皱着眉头,露出明显不高兴的神色。
“异之,看起来你不欢迎老夫来啊?”两人见面时,李非脸上仍然不高兴,上官鸿见李非模样,微微一笑,没有以官名称之,而是称了李非的字。
李非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有事说事。”
“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异之……十七……十八年前,星变之乱后,张平子的行踪,异之是不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