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方云汉穿梭各界的阅历来推断,即使是练虚的境界,脑死亡之后,精神还能独立存在一段时间,思维也必定会受到很深的影响,变得钝化、空茫。
无依无靠的精神中,思维方式有可能会变得像木头、石头一样,就算事先定好了什么应对虚空动的计划,在这种状态下,都不可能按部就班的实行。
这跟真的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轰隆!
天上云层又是一震。
那玉白色的漩涡,并没有因为黄石公接近自杀的举动,而消散,反而加速旋转。
轰然一声,一道如光如云的气柱,降临在此,把黄石公的身体吞没。
楚南公猝不及防,被余波荡开几十步。
方云汉运起部分功力,眸若金灯,却也看不透那道光柱,无法窥见黄石公此时的状态。
他闭上眼睛,转而以心神感应。
四周虚空之中,平时柔缓律动的天地之气,此时汹涌的如同海潮一般。
现实中也随之生出种种异象。
整座白梨山上的光线忽明忽暗,地上的草木时而疯长,又飞快发黄,那一条溪流,在清水浊水之间,毫无理由的变化。
大风骤起又骤停。
唯有那一道光柱,定立中央不动。
劫数,劫数,本该是最暴烈的一部分,视之为一种惩罚也不为过,然而此时看起来,反而是黄石公所在的区域,天地之气的运转更有秩序,更加稳定。
楚南公拄着拐杖,渐渐感觉有些气喘,一手抚胸,呼吸粗重。
他体内的两种功法,在这样的环境里,都加速运转,呼应着天地之气的潮涌。
但这一点身体上的不适,远无法跟楚南公心情上的焦虑相比。
那一双被寿眉遮着的眼睛,也许已经有二三十年,没睁到这么大了,只是专一盯视着那道光柱。
方云汉仍然闭着眼睛,静静等候片刻,他的左手不知不觉的抬起,指尖幅度轻微的划过一道弧线,弧线的起与落,正好对应着天地之气的涨落。
周围的光线里出现了玄妙的变化,似有无形之物徜徉,来去无定,散而重聚。
“这是……”
语调沉吟斟酌,方云汉睁开眼睛,左手屈指一弹,地上一块碎石,受到他指力牵引,腾空而起,飞向那道光柱。
楚南公注意到这块石头,却不及阻止。
啪!
碎石仿佛凝固在光柱的边缘,直到一只手掌从中探出,接住了这块石头。
也就在这只手掌探出光柱的那一刻,浓光消散。
光柱分解,归于虚无,恍惚间好像有一圈无色波纹,从黄石公坐的地方,扩散开来,于是那些错乱的光线,异动的清浊,不遵循四时规律的叶落花凋,都被抹平,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