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释怀?”彬彬皱着眉头:“张大娘子遇见我爹爹简直就是遇见了救命稻草,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抓住,一时竟然让我爹无法抉择。我娘后来怨我爹多年也是因为如此。我娘当时年轻,也没有见识过大户人家妻妾争宠那些手段,只是与我爹赌气,一时气愤将我祖母给的聘礼全数退了回来。我爹才慌了,对娘指天发誓,绝不负她。两人重归于好。为表真心,爹还把我祖父造的那艘楼船赠给我娘充当聘礼。娘想要自己开綉坊,爹就买了刘家巷的宅子给她,还帮着娘把綉坊建了起来。两人忙着要成亲,日子都定好了,请柬也发了。祖母还为了安抚张大娘子,有意认她为女,并保证从此后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不是挺好吗?怎么结局会如此尴尬?”白晔奇道。
彬彬有些脸红,搓着衣角不言语。紫竹在一旁忍不住,忿忿接话:“这话我家姑娘当然不便说!是那贱人不知廉耻,竟然给主家下了药!主家因为心中有愧没有告诉大娘子,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怀了身孕。我家大娘子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以为主家背叛了她,伤心已极,也不听解释就找人要把主家送她的楼船卖掉。因此惹怒了主家,两人大吵一架一刀两断。后来楼船虽没有卖掉,但是大娘子搬到了綉坊住,跟主家也不再见面。主家一赌气真的娶了张大娘子。”
“你娘脾气真是大。若是不那么要强,当时沉住气成了亲,现在做小的就是那张氏了。”白晔直摇头。
“你不知道。我娘是个性情中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不似一般的女子只对丈夫惟命是从,她要的是我爹的一心一意。她也不觉得低我爹一等,她能做到的也要我爹做到。”彬彬说起娘的秉性,却似有些骄傲。
“那张氏怀的就是你爹的嫡子吧。”
“是。”
白晔忽然奇到:“你爹已经跟你娘一刀两断了,你又是怎样出生的?”
彬彬难为情的扭捏了半天,才回答道:“其实我爹娘决定成亲的时候,娘就对爹以身相许了。后来就怀了我,只是月份还小,又是丢脸的事儿,所以娘是瞒着爹的,预备成亲那日再告诉他。谁知道出了那一档子事儿,张大娘子倒是趾高气昂的当着祖母的面宣布自己有了身子。我娘更是赌气不说,势要让爹后悔一辈子。”
她说到这里眼神黯淡:“娘一个人支撑着綉坊的生意,可她肚子渐渐大了,瞒也瞒不住。就有些宵小之辈故意来欺辱她,要不是沈叔叔护着,綉坊就垮掉了。后来终于到临盆那日,娘生我难产,沈叔叔不顾我娘的反对,冲入穆家老宅告知了我爹实情。我爹才不顾一切闯入产房,握着我娘的手声泪俱下求她原谅。我终于平安生下。爹爹如获至宝,时常看望,一年后干脆搬到了綉坊,和我们娘俩过在了一起。”
白晔听到这里不由点头道:“你爹娘明明彼此相爱,却因年轻气盛相互斗气才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不知道这几年是否后悔啊?”
彬彬自己又续了一杯水,饮了一口,才说:“哪里不后悔?我娘这些年最大的怨念就是不能做爹的嫡妻,为此没少和爹爹置气。最初娘是不求什么名分的,想着有爹的呵护就够了。但是十年前,我爹在海上遇险,我娘被张大娘子逼的差点自尽。从那以后娘就一直筹谋着要个名分,但祖母看爹只有鹤男一个儿子,不同意休妻。爹心里愧疚,就从钱财方面补偿娘亲,不但把綉坊改了娘的名字,还在行里大聚的时候说了娘也是舶行的功臣,每年舶行里分红也都有娘的份。綉坊进项也全归娘所有,而我家日常开销倒是全由爹来出。”
“你娘挣不到名分无非因为没儿子。怎么这么多年没有再生个孩子出来?”白晔大大咧咧的问出来。
无岐觉得不妥,说道:“白兄,这儿女自是缘分。没有也不能强求。况且是穆叔叔和婶婶的私事,还是不要妄议。”
彬彬却天真的急着辩白:“娘说是生我之时伤了根本,大夫嘱咐要好好调养。她这些年没少寻医问药,说不定明年就能再生个弟弟给我。”